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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我养成了去图书馆的习惯。课余时间,我大多在图书馆三楼东侧那个角落度过。那个座位靠窗,每当阳光穿过玻璃,便会在桌面洒下一片暖黄的光斑。我把书摊开在桌上,手指轻轻划过书页,一行行铅字便带着我穿越时空,与古今中外的智者对话。在那里,我读完了一本又一本好书。毕业时,我满心憧憬,盼望着有一天能拥有一个自己的书房,让书香常伴左右,让智慧在静谧中生根发芽。
晨风拂过树梢,在窗前摇晃。我下楼去小区早点摊,见老板从竹篮里拣出一把鲜嫩的苕叶尖。它们纤长的叶片似翠羽般舒展,沾着清晨的露珠,在晨曦里泛着油亮的光泽。老板熟练地将它们洗净、控水,再裹入薄如蝉翼的春卷皮中,刷上蛋液,裹上一层金黄的面包糠。油锅里热油翻滚,春卷下锅的刹那,油花四溅,苕叶尖的清香裹挟着淀粉的焦香弥漫开来。
翻开《清明上河图》,张择端整幅画惟妙惟肖地描绘了北宋都城东京汴梁的风貌。画里的虹桥和桥头大街,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摊贩:有卖鞋子的,有卖剪刀的,有卖饮料的,有撑船送货的……仿佛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船夫的喊号子声,满满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原来这人间烟火,早八百年前就飘在汴河两岸了。
夏日,当万紫千红在骄阳下肆意张扬,那素白的栀子花却以一种优雅独立的姿态,悄然绽放在岁月的枝头。它没有牡丹的华贵,也无玫瑰的艳丽,却似一首隽永的诗,一阕淡雅的词,在时光的长河里,缓缓流淌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韵味,深深镌刻在我的生命里。
三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栀子花开得格外繁盛。洁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宛如繁星点缀在翠绿的枝叶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时的我,背着行囊,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踏上了离家考学的征程。回望故乡,村口那株栀子花树在风中摇曳,洁白的花朵仿佛在向我挥手告别,又像是在默默为我祝福。那一抹纯净的白,成了我对家乡最初的记忆,也成了我在异乡漂泊时最温暖的慰藉。每当学习遇到困难,或是思乡之情涌上心头,那缕熟悉的栀子花香便会穿越千山万水,萦绕在我的鼻尖,给予我勇气和力量,让我在迷茫中找到前行的方向。
老宅的阁楼里藏着一盏煤油灯。铜质灯座早已氧化发黑,玻璃灯罩上还留着烟熏的痕迹,像是岁月故意涂抹的暗影。我轻轻擦拭时,指尖触到灯芯调节旋钮,那上面有两道浅浅的凹痕——是祖母常年摩挲留下的印记。
这盏灯经历过真正的黑夜。父亲说五八年大停电时,全村只有我们家还亮着灯。祖母把灯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邻居们便捧着粗瓷碗循光而来。灯光透过蓝花碗里的红薯粥,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王木匠总爱凑近灯焰点旱烟,胡子差点被燎着时,孩子们就咯咯笑起来。那笑声撞在灯罩上,碎成许多细小的光点,落在褪了色的年画上。
老座钟雄浑地连敲五下,震颤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窗棂外的晨雾尚未褪尽,像被揉碎的棉絮黏在篱笆上。外婆轻踮小脚,竹簸箕磕在青砖地的脆响,混着粗陶瓮里“哗啦啦”倾泻的麦粒声,在堂屋里荡开一圈圈金浪。那交织着泥土芬芳的浓郁麦香,裹着阳光的温度,拂过脸颊时像外婆粗糙的手掌,哪怕时过多年,单是忆起,仍觉鼻尖酥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