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晨光,还是因为鸟鸣,最近醒得越来越早了,哪怕午夜十二点睡,早上四点多钟就会醒来。小鸟们黎明时分就开始叽叽喳喳,稠密的清音把梦都嗑碎了。
到露台上晾衣服,刚一开门,一只鸟腾地飞走,仔细一看,我窗前的凌霄花枝桠上居然有一个鸟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烦恼,与鸟为邻,天天听它们把清丽的鸟鸣一迭声地递进房中,确实是一种享受,但楼台上晾晒的衣物也会被它们弄脏,年前晒的香肠也会被它们啄食得乱七八糟。有两次居然闯进房间里,我费好大劲才把它们“请”出去。
也难怪鸟儿们恋着我家,实在是我家楼顶上的花草太茂盛了,梅花、牡丹、茶花、映山红、海棠、芍药,轮番“炸场”,就没有停歇的时候。最近,栏杆边的月季“大游行”开得最盛,围栏俨然成了花架,垂垂荡荡的枝条上花团锦簇,含苞的、怒放的、落英缤纷的,好不热闹。铁线莲更将“捆仙绳”一样的藤蔓缠在桂树枝上,开满了紫花。金银花爬上窗棂,刚将一小撮一小撮的青白骨朵举起来,骨朵就被风捻破了。睡莲、绣球、栀子、仙人掌,全都孕育着花蕾。还有一些花树疯长成了“绿巨人”,不知是因为老了,还是因为懒了,一年一年并不见开花,我也不忍心把它们除去,毕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毕竟我楼顶上的土壤这样贫瘠,它们不嫌弃不说,还为我送来绿荫,我只有看它们疯长恣意得太过分的时候,才大刀阔斧地修剪修剪。
君子兰、杜鹃、吊兰、紫叶酢浆草、朱顶红,这些小盆的开花植物,我会在花期将它们带到单位去(大的搬不动),或放在桌上,或摆在窗前,日日摇曳出斑驳的花影。有花相对的日子,总是愉悦的。有人观赏的花,也是开心的吧?可惜我楼顶上的大多数花草,都交给了鸟儿。
庸常的日子每天都忙忙碌碌,赏花的时间基本没有,我只是在每日晨起时分上楼看看,傍晚回来为它们浇一遍水。塑料水管接在水龙头上,在南北两个露台之间拖来拖去,六楼的自来水水压已然不够,得用增压泵才能在二十分钟内将两边的花木喷淋浇透。看莹洁的水珠从碧翠的叶片上滴落,心情也会跟着莹洁起来。
老宅那边,前年做了修整,两兄弟分了家,砌了栅栏围墙,重修了楼梯,又各装了两扇挺阔气的大门。我家这边院子特意没做硬化,保留了泥土地面,但因为没人去住,不免草色葱茏。小孩姑姑住在本村,就在里面栽了些蔬菜,以便除草,倒也生得蓬蓬勃勃,不见萧瑟。泥土的院子原是为了种花草树木的,但我一直没时间去弄,只在去年的清明时节,扛了一棵结满骨朵的紫荆花树栽在了大门旁边。那地方我原打算栽一棵树冠阔大的树,后面的栅栏上再拖出一溜凌霄花墙,想象自己在那样的墙边树下,倚着门,或看书,或择菜,在红花绿树之间,升起我细弱的炊烟。
现住的小楼顶上的菊苗长起来了,蓬蓬的一片,每年春天它们自己生出来,肥嘟嘟,厚墩墩,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悦。父亲在菊圃旁边又为我辟了一小块地,桌面大的泡沫箱里栽了一些小葱和小蒜,他说:“总有不趁手的时候,难道为了吃一棵葱、剥一头蒜还跑一趟菜市场?”但我并不常去吃它们,我爱看它们郁郁葱葱地长在那,好像钢筋水泥的罅隙中蓦然生出来一小块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