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杨生
当现代诗歌在云端编织语言的迷宫,钟新强选择俯身贴近大地。他长期扎根乡土,深受家乡山水人文滋养,其诗作多源于生活感悟,带着泥土的质朴与对世界细腻的洞察。这本《低处的芦苇》诗集,便是他凝萃日常点滴诗意之作,宛如一扇通往诗意世界的窗,让我们于平凡日常中,邂逅那些触动心灵的瞬间。
整本诗集构建了“天-地-人”三重镜像的隐喻系统。头顶的月亮成为最古老的乡愁载体。在《中国的月亮》里,“一枚中国的月亮,走了七个小时,来到非洲的天空,只为了倾洒下一地来自故乡的桂花香”,它承载着千年的诗意传承,李白的酒液与非洲的月光完成跨越时空的互文,游子眼角的泪光与母亲的白发在月镜中构成双重显影。这里,月亮不再是天体,而是情感纽带,将家国情怀具象化,让诗意在距离与思念中满溢,触动心底最柔软处,唤醒我们血脉中的文化乡愁。
聚焦到诗集中的同名诗作《低处的芦苇》,“莫笑我活在低处太卑贱,其实,低处也无妨,至少还能和荷花站一起”,展现别样生命哲思。土地上的芦苇则以谦卑对抗崇高,荷花与白鹭的意象群落暗示着低处的丰饶生态。诗人以芦苇自比,坦然面对平凡境遇,在卑微里发现美好,这是平凡生命不甘沉沦、怀揣梦想的低语,诗意在低伏的身姿与高远的向往间流淌。它教会我们珍视当下、心向远方。
那些在月光下消逝的童伴,在盐粒中“行走的人鱼”,共同构成了钟新强诗歌中“疼痛美学”的注脚。《海的女儿》是坚韧的生命之歌,“大海在左,人海在右,我愿一寸寸,断掉畅游海水的鱼尾,换取双足”,在大海与人海抉择间,她断尾求足,踏入艰难尘世。明知前路荆棘丛生、会被剥夺发声权利,“还是愿意行走在有人语的屋檐下,哪怕最终一切如梦幻泡影”,这是对命运无畏宣战,打破童话梦幻,于残酷现实寻诗意希望,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照亮平凡人在困境中蹒跚前行、坚守梦想的道路。
而《月光下的孤独》将儿时游戏场景诗意重构,“夏天的夜晚,月光明晃晃,我们在村子大坪里捉迷藏”,可当伙伴们散尽,只剩“我”被孤独笼罩。“月光那么大,我那么小,月光那么亮,我的孤独那么黑”,诗人捕捉这一瞬,用质朴文字勾勒出童真远去、孤独袭来的酸涩,把生活的细微褶皱展开,让诗意在回忆与现实落差中氤氲。
诗人对时间性的处理也显露出了禅意。《小雪偶感》从节气切入,借雪的缺席反思岁月。以“更多的雪,都落在从前”解构线性时间观,当他说“我们一定是错了”,既是对记忆滤镜的警惕,亦是对未来可能性的谦逊敞开。“小雪没有下雪,这个冬天来得迟缓”,诗意藏在季节变换、期望落空背后,是对时光流转、尘世变迁的喟叹,这种时间哲学在其他几首诗歌中也得到印证:既承接荷花的当下芬芳,又借白鹭之翼触碰远方,在时空的经纬中保持柔韧的平衡。同时提醒我们珍视过往美好,直面当下复杂,于生活断层处窥探诗意微光。
这些诗篇虽场景各异,但都围绕平凡人情感起伏,从乡思、成长、梦想追求到岁月感怀,层层递进铺就诗意长卷。相较于部分追求华丽辞藻、宏大叙事诗集,“低处的芦苇”返璞归真,聚焦凡人小事,以质朴笔触雕琢诗意,恰似一泓清泉,于喧嚣诗坛独树一帜。
整部诗集,作者扎根日常,从乡情、自我、回忆、梦想、时光等平凡维度深挖,用灵动笔触勾勒细腻情思,让生活的每处褶皱都绽放诗意花朵,引领读者在平凡尘世寻找心灵栖息地,沉醉于文字织就的诗意华章。
相信翻开这本诗集,无论你身处何方、境遇如何,都会像作者一样,在柴米油盐日常中觅得熠熠生辉诗意角落,开启一场触动心灵的阅读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