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洛河老街

宫世琨

版次:03  2025年02月25日

洛河老街地处淮河中游,上通正阳关,下连临淮关,自古乃淮水重镇,老街离现今洛河镇不足三华里,北枕淮河,南见舜耕山,东是舜耕山余脉上窑山,西望八公山。街的东西两侧各是一片淮河的冲积小平原,南边地势较高,直至舜耕山脚也是平坦的田地。离老街南端不远,古时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官路,东经凤阳、定远可达南京,西至寿州正阳、霍邱。淮河北岸更是一望无际的淮北平原,在农耕时代,不仅周围土地易于耕作,而且水陆交通方便,特别是水路,更是主要的交通要道。

洛河老街在一代代先人不断修建日益完善下,虽然不大,但布局紧凑,原先是一字形,建有南北长约一千米,宽约七米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住宅,后因经济发展,商业所需,从街北头沿河岸向西修了一条长约四百米,宽约五米的西街,这样洛河老街就成了L形。

南北方向街的最南端和最北端均建有如城门似的两层楼阁,俗称南楼阁和北楼阁,中间建有钟楼,也是两层,称之钟楼。钟楼将南北街一分为二,于是有了钟南街和钟北街的称呼,因此洛河老街就有了三条街的说法。

钟楼的建筑较为奇特,钟楼下面有桥,桥下有井,于是就有了井上桥,桥上楼之说。钟楼的东西两侧没有住宅,桥下两侧是街内的排水通道。老街消失之前,钟声虽然远去,但钟楼还在。南北街的街心路面低于两侧的商业门面房地面,除街心两边约有 15度向上斜坡外,还要经过两层或两层以上的台阶方能进入商店或进入住宅的大门通道。街两边的住宅一般多是三层院落,最后一层院子有围墙与街外隔离,有的设有后门与街外相通。据老人说,古时候南北楼阁的底层是进出通道,有两扇对开的巨大木门,并有铁箍加固,早晨打开,夜晚关闭,街内住户很是安全。老街被洪水吞没之前,南北楼阁的门虽然没有了,但门枢的石窝脚还在,犹如一个小的石臼,内里很光滑,那是门枢长年累月磨就的结果,它见证着老街过往的岁月。

南北街的街心路面最早全是青条石,年深日久,被独轮车碾压出许多深浅不一的车辙痕,大多有一寸左右,不便于行走,且易崴脚,尤其是雨雪天,更是增加了行走的难度和不适。在清末民初,南街人集资,将南街街心路面更新为统一规格(长约1米、宽约40厘米、厚约30多厘米)的麻灰色石板。并排三块,错落有致地铺于街心。据说这些石材是属于垆石,质地坚硬。

北街的路面一直保持原貌,没有更换,岁月留下的车辙,使人们耳边似乎听到历史上独轮车排队前进的声音。

洛河地区有宫、陆、柴、陈四大家之说。除此之外南街和北街还居住江、汪、向等其他姓氏。到了清代中期,洛河街水陆通畅,商业繁荣,人文荟萃,经济文化盛极一时。咸丰年间设洛河司,民国早期设洛河区,后设五方局(涵盖新城方、上窑方、洛河方、高塘方、虞舜方),民国末期设洛河镇。

明清以来,洛河子孙自强不息,胸怀天下,远到湖广云贵甘陕,格物济世,崇文尚武,报效国家;近在桑梓鞠躬尽瘁,为乡邻服务,尽心竭力。无论远近,最终都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清末私塾教育逐渐颓废,新式学堂兴起,洛河街子孙不忘祖宗重教传统,紧跟时代,联络其他大姓于1903年创办洛河小学。其位置据说是早先的梓潼宫,在北街与西街交会点南约三十米处,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中间有一个不小的广场,可供学生集会或下课玩耍,或供上体育课时跑步、做操。早先是一个年级一个班,后来学生增多,一个年级两个班,1950年,学校向西又扩展了一个院落。学校大门临街朝东,寓意紫气东来,祥云高照,人才迭出。洛河小学在老街的五十年,为洛河及周边地区,包括稍远一点的东方、西胡培养了数以千计的学生,为他们以后的深造或走入社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西街的最西端有一个飞檐翘角屋顶四面有门的亭阁,俗称四门阁,这里是祭祀龙王的地方,居民祈求淮水安澜,过往船家祭拜,以求行船平安,一帆风顺。

西街尽头的南面有城隍庙,坐北朝南,一进三间,城隍老爷端坐中间,身着红袍,庙前是一片占地约有二十亩的沙土广场。平时较为冷清,遇有节庆,可供文艺演出,尤其是每年的清明节,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外地来的马戏杂技团、皮影戏、说评书、唱大鼓以及各种饮食小吃、糖果糕点摊位都在广场上。有些年,还从外地请来花鼓灯演出,吸引了四乡八里更多人前来观看。

到了近代,民国十九年(1930年)舜耕山下的九龙岗煤矿开发,修了一条轻轨铁路通到洛河老街东侧的河下,将煤炭经淮河输往外地,煤矿所需的各种设备、材料经淮河运至洛河街,再经铁路运到矿上。老街东侧河岸边就有了炭场、木材场等货场,还建有一口专供火车用水的电动抽水井,老街人称之为洋井。

九龙岗煤矿的开发,洛河老街成了物资集散的重要水陆码头,商业较之前更加繁荣,各种商店、作坊商行林立,如宫万顺、宫万盛、宫隆泰 等。此外鱼行在北街离洛河小学不远,以陆姓人为主。

民以食为天,老街自然少不了各种各样的饮食店和酒馆、茶馆。小吃花样很多,各具特色,令人津津乐道。比如宫氏人手工制作的挂面和馓子,田姓人加工的菜饭两宜的绿豆饼子都远近闻名,吃过的人都难以忘怀。彼时的洛河街商业达到鼎盛,门类全、数量多、营业时间长,天天人来人往,一派蒸蒸日上的繁华景象。可是时光走到了1936年,九龙岗煤矿和大通煤矿产量大增,为满足煤炭外运需要,国民政府建成了经水家湖、合肥至裕溪口的铁路,同时鉴于老街西边的田家庵渡口地势高于老街,且大通到田家庵比到洛河更近一些,自大通到田家庵修建了新的标准铁路,洛河老街从繁荣逐渐走向衰落。尤其是日寇侵华,洛河沦陷,社会动荡,民不聊生,老街的商业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1950年和1952年淮河两次发大水,老街人两次“跑水反”,大水退去,房屋还在,又都返回到祖居地。淮河两岸的人们盼望着“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可是天不遂人愿,1954年淮河又一次发生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水,洛河老街遭到了灭顶之灾,洪水过后,几乎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片废墟……

岁月如梭,历史的车轮日夜不息向前奔去,而洛河老街永远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留下了对洛河老街过去的美好回忆,还有那望得见山、看得见水的无尽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