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城墙上散步

赵 阳

版次:03  2024年12月30日

从上海回到古城,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来到古城墙上散步。

寿州古城的美景,确非浪得虚名。东门古城墙外的原野上,薄雾缥缈。极目处,天地相接,白云涌动,晨曦初露。天空蓝得炫目,纯净得令人窒息。城北部的八公山逶迤含黛,山脚的村庄和林木,隐现在一片绵绵白雾中,依次与护城河外的田野次第铺开,深浅不一,层次分明,体现出江淮大地初冬时节壮阔恬静而又生动丰富的大写意美。

城墙下的护城河,波澜不兴,平静如镜,氤氲的雾气轻轻缭绕,如诗如幻,宛如仙境。靠近东北角的墙角下,自然生长着几簇楝树,落尽树叶的枝头超过城堞,枝头挂满嘟嘟噜噜的果实。旁边的几株石榴树,比赛似的,叶子虽也已落尽,几颗干瘪的石榴,依然顽强地高擎在枝上。拐过墙角,正是“淝水之战”的古战场,护城河与淝水交汇,合二为一,水面宽阔,芳草萋萋,荻花似雪,古树傲立,流水无声。在一排老柳树下,一叶孤舟依偎岸边,橹角栖息着一只鹭鸶,单腿挺立,另一只腿收缩于腹下羽毛中,双目微闭,入定了一般,与周边连绵的苇荻融为一体,倒映在水里,形成一幅造物主精心设计的人文佳景。

但墙内墙外两重天。城墙内侧的熙春公园,却呈现出一派五彩斑斓的火热景象,与城外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绿水环绕的鹭岛上,林木森森,百鸟争鸣,盘旋空中,此起彼伏。春申塘的四周,羽衣甘蓝五颜六色,无论是亲水平台,抑或栈桥回廊,晨练的居民和游客散布其间,或行或立,或群或分,或打拳或耍剑,或跳舞或观景,还有咿咿呀呀吊嗓子的。依水耸立的土山上下,乌桕一片彤红,银杏满树金黄,水杉棕褐相间,栾树紫灰掺揉,香樟浓绿欲滴;池塘边的垂柳依依袅袅,菖蒲丛丛,荻花萧萧。时不时地,景观中又会闪现出一两块居民见缝插针开辟的菜地,上面种满了芫荽、菠菜、葱蒜和寿州黄心乌。这些有意或无意的妆扮,让古城成了一块打翻七彩瓶的画布,这份浓郁,这份浪漫,这份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真实和美妙,只可意会,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散步在古城墙上,还能感受到古城所独有的人情味。古城的居民,大都有早上遛弯的习惯,“十万人家共起居。”城墙上迎面遇上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报之一笑,问一声早上好。有认识的,就会并肩前行,走满了步数,一同前往小巷里的牛肉汤店或面条馆,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美好的一天就从这一碗汤、一碗面开始了。这几年我客走他乡,过惯了与邻居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日子,再返到古城人的生活氛围里,不能不百感交集,不能不为家乡拥有这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而感激涕零。都说古城人的幸福指数高,确实,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有什么样的烦恼不能烟消云散?

古城是沿淮两岸著名的艺术之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置身于这样的美妙景致中,谁能写不好诗,谁会绘不好画,谁还拍不出美丽动人的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