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时间真快,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冬至日。在东北,冬至这天有包饺子吃的习俗。“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吃饺子喝汤,胜过开药方。”和人说到冬至和饺子,猛然愈发怀念起妈妈包的饺子的味道。
记忆里,我小时候身体较弱,每到冬天就病歪歪,从冬至数九起,我就基本都在屋里暖和的炕上躺着养着。因为生病要常吃药打针导致胃口不好,我硬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很令爸妈发愁。可即使这样,泼辣能干、善良大度的妈妈也从没有对我失去耐心,时常叮嘱哥哥姐姐妹妹照顾我、让着我,还总能像变戏法那样,给我弄出新奇好吃的东西让我吃,哄着我配合打针吃药。赶上我哪天胃口好,偶尔闹着要吃饺子或面条,她常常会一边嗔笑着说我小馋嘴儿,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精白面(麦子面)拿出来和面。在我印象里,妈妈做事从来不犯难,而且很利落干脆,在她的带领下,我的俩姐和一个妹妹一起“上阵”,剁饺子馅、和面、擀皮、包饺子,一气呵成。不一会儿,满满一大盖帘(东北用高粱秆串连而做成的圆形帘子,主要用于摆放饺子、干粮及晾晒东西)整齐且白胖的饺子赫然呈现,令人欣喜异常。而且我记得,我妈还会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快乐地跟我们讲着村村屯屯的大事小情,那些乡村的故事就像饺子的香味一样,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饺子包好后,大哥在外屋地(东北对厨房的别称)也用柴火把大锅里的水烧开了,妈妈小心翼翼地把一大盖帘饺子端到锅边,在孩子们热切快乐的目光里,把白胖的饺子一个个放进滚水沸腾的锅里。在水花翻滚声中、在热气蒸腾的屋里,家人们欢乐的笑声也仿佛变得温暖湿润起来。过不一会儿,浓郁的饺子香就满屋子弥漫开来。那美妙无比的味道,让我和哥哥姐姐们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饺子出锅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饺子被姐姐们端上了桌,其余人拿碗的拿碗,摆筷子的摆筷子,这个给大家舀蒜酱,那个给往碗里加醋,一大家十口人满怀欣喜地开始吃饺子。夹起个饺子咬上一口,那鲜美多汁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舌尖散开。那一刻,我仿佛所有的病痛都被那美味的饺子给治愈了。而今那些情形,一旦想起还会历历在目,稍稍一凝神,就感到揪心得疼。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高考后离开东北的家,来到安徽求学和工作。三十多年过去,虽然也吃过各种各样的饺子,但总觉得没有从前的饺子好吃。尤其作为生于北方的人,每年冬至,我也会包饺子吃,但更会想起妈妈包的饺子,想起小时候东北温暖的家。
至今母亲因得帕金森去世近七年了,加之之前生病卧床7年多,感觉我前后有15年没有再尝过那美好而熟悉的味道了。她生前最后的几年一直在病中,我们姐妹和哥嫂用心照料、尽力医治,变着法地哄着她开心些。那些年每到冬至,我们姐妹也常会把妈妈用轮椅推到和面案板边,让她也参和着我们一起包饺子。闻着煮好的饺子香气,她也会开心地笑着示意想吃。大姐会想办法,一边逗她开心,一边一口一口喂她吃。甚至到后来她已经无法进食,可她闻到饺子香味也想吃,大姐就会把包好的饺子破碎后鼻饲给她。
逝者已矣,如水东流,不可追回。再多的爱和不舍,再好的细心呵护,也难以阻挡逝去的事实。一念及此,我不觉鼻子发酸,眼里水雾盈盈泪水欲落。
如今又到了冬至,这个在我意念里与饺子密切相关的特殊日子,与妈妈等家人共度快乐时光的日子,从没有忘记,也不敢轻易想起。因为一念而发,心就会很疼。冬至的饺子,是妈妈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一份永远也无法忘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