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闻香 人间烟火

马英闵

版次:03  2024年12月19日

冬日的清晨,世界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幔所笼罩,清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宁静。村庄在沉睡中尚未完全苏醒,唯有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在天空中轻柔地舒展着身姿,宛如一幅灵动的水墨画。推开柴门,隐约传来的香气便成了最真实的人间烟火,驱散了冬日的寒意,让心中生出几分温暖与归属。

清晨的阳光微微透过薄雾,洒在堆叠整齐的柴垛上。木柴的清香和土地的气息交织成一曲冬日的序章。每家每户的小院里,一缕缕袅袅升腾的炊烟像一幅流动的画卷,诉说着生活的简单与安宁。柴门轻掩,柴火的噼啪声从门缝中溢出,伴随着香气四处流散,勾起人们肚腹中的馋意。这些香味,是冬日里最质朴的问候。

最先飘散开的,是腊肉的味道。一进腊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年货,将腌制好的猪肉悬挂在厨房的房梁上,用松木柴火慢慢熏制。清晨升起的烟火中总带着一点腊香,和着柴火特有的木质味儿,成了冬天里最熟悉的标志。小孩子们总喜欢仰着头,用鼻子贪婪地嗅着那一缕腊肉的咸香,有时还忍不住跳起来,想要摘下一块放进嘴里尝鲜。这股香味充盈在小巷里,带着油脂被炭火炙烤后的浓厚与诱惑,把冬日的寒冷击得无影无踪。

到了晌午,炊烟最浓的时候,整个村庄笼罩在食物的香气里。院子里的灶台上,热气腾腾的铁锅里翻滚着肉片、冬笋和豆腐。一勺香料撒下去,热油和食材的碰撞声伴随着香气直冲鼻尖。这一刻,村庄就像一个巨大的暖炉,每一个烟囱都像炉口,喷涌着生活的温度。

偶尔还能闻到烤红薯的甜香,这是孩子们最期待的美味。在院子的一角,老人用树枝燃起小火,把洗净的红薯埋在炭火里。不多时,红薯的皮被烤得焦黑,轻轻一剥,蜜色的果肉溢出热气,甜香扑鼻。孩子们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满嘴的温热与甜蜜。这种简单纯粹的幸福,是冬天独有的馈赠。

而到了傍晚,夜色将村庄笼罩得愈发安静,炊烟却依旧未散。大铁锅里蒸出的米饭香气混合着肉汤的浓郁,缓缓飘散到巷子里,成为最美的夜曲。邻里之间的问候,也往往在这时最温暖:“今天煮了啥?”“红烧鱼,来尝尝吧。”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一张小木桌,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微微摇曳,映照着大人们的闲话家常,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年关将近,冬日的香气愈发丰盈。早晨推开柴门,总能看见家家户户忙碌的身影。灶台前的老奶奶揉搓着面团,准备蒸一屉热腾腾的馒头;屋檐下的老爷爷用力劈着柴火,为腊月里的团圆做足准备。孩子们围着灶台,等待着腊肉和年糕的出锅,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时的香气,比平日更浓烈,更深沉,仿佛在提醒人们:团圆近了,年味浓了。

推门而出,夜色下的小巷依然被香气填满。木柴燃尽的烟气在微凉的空气里蜿蜒而上,融入星空。那是冬日最后的余韵,温暖而绵长。

柴门外的香气,便是人间烟火的缩影,它不耀眼,却长久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记忆里。等到多年后,即使身处他乡,只要闻到腊肉或红薯的香气,便会想起那个小巷深处,柴门微启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