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冷

熊燕君

版次:03  2024年12月02日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村里的十多个鳏寡孤独老人无不忧心忡忡。

这些老人中年龄最小的75岁,最大的83岁。这些老人有的丧偶一二十年,有的老伴去世不久,他们虽然有子女,可子女都不在身边,女儿早已出嫁有了新的家庭,儿子则外出打工,只留下这些老人在村中留守。一日三餐都吃不好,十个老人九个患病,没病的那个左腿残疾。

白天,这些老人便自动聚集在村里休闲广场北侧的那面矮墙边晒太阳,聊聊过去,聊聊现在,却不聊未来。按他们的话说,都七八十的老人了,今晚脱下鞋和袜,明天早上能不能活着,谁也不敢保证,哪还有什么未来?

这话听起来刺耳,却很实在。去年春节前,大雪一直下个不停,镇里有四个村庄五个留守老人先后去世,他们中间有的患病,有的因天太冷没挺过去。今年的春节会不会还下大雪,谁也猜测不到,可最近几天气温翻着跟头往下降,冷得邪乎,肯定还得有人因天冷而挺不过去。具体是谁,没人能预测到。

老人们正聊着,只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年轻人身材瘦弱,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袄,显得气质不凡。

“这人是谁呢?”老人们正在疑惑,那个年轻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并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一一递给这些晒太阳的老人。

递完香烟,年轻人笑着自我介绍:“我叫邵虎,是村里新任的村党支部书记,昨天上午刚来咱们村,对村里的情况不熟悉。虽然赵主任和其他几个村干部向我介绍了村里的详情,可我心里还是没有底,所以决定到村里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老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年轻人是新任的村党支部书记,听说是县政府下派的。

“啥下派的,估计是来镀金的,转一圈,待上一年半载就回去了,回到县里就升职了!”一个老人轻声嘀咕着,一脸的不屑一顾。

从这些老人的表情中,邵虎看出了他们对自己并不欢迎,而且持有敌意。换句话说,这些老人根本不拿邵虎这个新任的村党支部书记当回事。邵虎来到他们身边将近十分钟了,可是没有一个老人主动站起来,他们慵懒地靠着墙,好像这个世界任何事物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看到这儿,邵虎并没有生气,而是蹲在最右边那个老人身旁,笑着跟老人们聊了起来。

邵虎这一蹲,让这些老人吃了一惊,他们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子,都把目光投向邵虎。邵虎开始跟老人们拉起家常。

见老人们手中的香烟即将抽完,邵虎忙起身,又向每个人递了一支。这下,老人们慌了。邵虎每给一个人递烟时,老人都会站起来,跟第一次接烟时的情景截然不同。

烟雾缭绕中,老人们的话匣子打开了,无论邵虎问什么,老人们都一一回答,你一言我一语,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此时,邵虎的两腿蹲麻了,他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又向老人递上香烟。这次出来,邵虎两个口袋里装着四盒香烟。

几天后,村里那十多个鳏寡孤独老人接到一个通知,村干部让他们一起住进村党支部西侧五十米处李亮的房子里。李亮夫妻俩现在到城里跟儿子一起住了,他家的房子一直无人居住,屋里空调、电扇、热水器啥都不缺。

那天跟鳏寡孤独老人们谈话后,邵虎回到村党支部,便开会跟其他村干部商量,现在天气越来越冷,那些老人都为自己如何过冬发愁,不如跟李亮协商一下,让那些老人搬过来住进李亮家里。李亮家里空调、电扇、洗衣机、热水器,一应俱全,一个冬季也用不了多少电,到时候电费由村里支付。每天晚上,咱们几个村干部必须要有一个人到李亮家里照看那些老人,他们年龄大了,万一晚上有啥意外,照看的人就可以随时拨打120电话。

当那十多个鳏寡孤独老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站在李亮家里,看到眼前铺得整整齐齐崭新的被褥,老人们百感交集,他们知道这个冬季不会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