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豆之趣

王贞虎

版次:03  2024年11月28日

刚才无端一阵骤雨,转眼又天晴。我雨后看瓜,却带回来一轮欢笑。进门后,我随手在一张报纸下端空白处,写下几句歪诗,递给老伴看:“人在瓜棚下,手碰大黄瓜。摇落叶上水,淋湿老人家。”她竟然笑个不停,我恼她没有一点同情心,只好补上一句骂她的话:“幸亏老夫矮,撞伤不饶她。”她更乐了,知道我是夸她种的黄瓜长。

妻子用花盆种瓜已有多年,后园的泥地偏偏不用,说是黄昏后多蚊。宁愿利用前面车道旁及入口小径两侧,摆满花盆,任凭瓜藤攀在栏杆和扶手上,还叫我拉几根绳子造瓜棚,斜斜地牵至露台上。

种瓜初期,我们这对老夫老妻有许多不同意见,她竟然说出一句欺人的话:“我在夜大修过园艺课,你有吗?”我这个搞文学的哪修过这个,知道说不过她,此后就只好乖乖地做粗工:她要浇水,我就去厨房打水;她要加泥,我就去车房搬泥;无事可做时,就对着瓜豆吟哦,或者在旁找她的乐子。

在她种植的几样瓜豆中,我最欣赏紫豆的生长过程。那些纤细的紫色豆藤最热情,总爱把旁边的邻居牢牢缠住,紫色和绿色相间很好看,我把它们人物化,看成是情意绵绵的。有一年季后,瓜树豆树全枯了,藤还缠在一起,我写下这样的即景句:“叶落藤枯死也缠”。  

去年是妻子第一次种毛豆,豆苗是女儿买来的。从一开始女儿就教我它的生物名字,但我始终记不住,到今天我还把它叫作有毛的豆子。收成之日,我们等女儿到来一同尝鲜。我夫妇从小生活在渝东北不同的地方,讲起童年在家乡吃毛豆的情景,竟然一模一样。我们不是把它烧成一道菜,而是在收成当日即放入水中煮熟当小吃,全家围桌剥食尝鲜。那天我们女儿一起围桌剥食,其乐融融。

而妻子最注重的是种白玉苦瓜,每年必备。十多年前她参观过一个朋友的后园,人家种了几棵苦瓜,其中有一棵长出白色的瓜,特别显眼,令她印象深刻,从此就变成了她的主要项目。偶然也会从自己留下来的种子,培养出新苗来,但那是很不容易的事,一般都是去菜场买瓜苗回来。今年一棵白玉苦瓜幼苗约卖一元,如果能够种出乐趣来,也就值得了。

记得有一年黄花谢后,白玉苦瓜已成形,老伴迫不及待就要去数苦瓜子。我在旁边逗她,故意误导她重复数,她愈数愈来劲,事后我写了一首打油诗戏弄她:“老婆数苦瓜,数到笑哈哈。分明是十个,她说有一打。”

正是:她种瓜时我打水,种出瓜豆种出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