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江南找我出来聊天,一不小心就谈到了年龄这个话题上。看得出来,他很是焦虑。他对年龄的焦虑远大于生活本身。其实他真的不必这样,论年龄,我比他还大2岁,真要焦虑,也应该是我才对。
我俩是校友,我比他大三届,我上大四的时候他刚好入学,平时他都喊我师哥。恰巧他毕业时又来到了我的城市,所以我俩走得很近。周末偶尔小聚,吐槽一下职场发生的事,当然更多的是坐在一起喝喝咖啡,安安静静地……
他说过,为了能够留在这座城市,和心爱的人一起喝奶茶,他整整用了十六年的时间。
他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读书是他走出大山唯一的出路。其间他也想过放弃,但只要看到家里糊满报纸的四壁和厨房里总也吃不完的大白菜,他就又有了动力。他还发现,答对一道题目,竟然也可以和别人手中的玩具一样,收获许多令人艳羡的目光。就这样,在学习这条路上他终于熬出了头。然而工作后的他却发现生活中的很多问题,无解。他慌了。
大学毕业那年,他给自己制定了人生规划——先在现在的岗位上实干几年,攒点儿钱,然后转行当一名记者或者是电视台的主持人。29岁成家。我问他为什么定在29,他说因为三十而立,29还不成家,30就立不起来了。他认为30岁是个门槛,要想迈过去,就必须在这之前把所有必需的条件准备充足。
他找我的那天晚上正好是他大学毕业的第6年。他29,我31。
他说他很是失败,毕业这么多年,工作没起色,也没当上记者,还没成家,一事无成。转过年就30了,看样子是立不起来了。他很自责,言外之意是没有活成家人希望看到的样子。
我说我都已经过30了,都不知道“立”起来之后的人生应该是个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迈过去的,好像那一年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以前我们总是把跨年看得特别重要,去看演唱会,看烟花表演。后来发现12月31日和1月1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很多时候是睡一觉就过去了。我说你不用那么紧张,也不用那么自责。他笑着问我是不是到了31岁还是会和29岁一样,一无所有,我说如果你还这样定义“而立”的话,那四十岁你也很难“不惑”了。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他面对的谜题,一如当年的我。我大着胆子说,他大着胆子听。那一刻,仿佛一枚漂流瓶正在穿过时间的河。而我向那河里的倒影望去,我也同样是很多前辈写在瓶中信的收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