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厨艺不算好,她做的菜,总是有着让我捉摸不透的咸淡。
小时候,每当炊烟袅袅,便能闻到从厨房飘出的饭菜香,那是母亲呼唤我们回家吃饭的信号。可有时,菜一入口,咸得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匆忙扒几口饭便停下了筷子。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抱怨道:“妈,这菜太咸啦,我都快齁死了!”母亲一边解围裙,一边笑着说:“哎呀,今天炒的菜盐放多了,下次注意。汤不咸呀,多喝点汤。”
我撅着嘴说:“妈,您每次都说下次注意,可下次还是这么咸。”心里想着,炒的菜咸,汤又是那么淡,妈妈怎么总是把握不好盐的量呢。母亲轻轻拍了下我的头,说道:“傻孩子,多喝汤少吃菜,妈妈下次一定改。”
我疑惑,为何母亲会在放盐,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上“失手”呢?
奇怪的是,到了我们兄弟四个,谁过生日的这一天。母亲烧的红烧肉又特别好吃,肥而不腻、咸淡适宜,炖得恰到好处。兄弟几个,直吃得肚子圆圆的才放下碗筷。
母亲做饭时,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地切着菜,手中的菜刀起起落落,菜板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锅里的油烧热了,“噼里啪啦”作响,她一只手拿着锅盖挡在身前,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菜倒入锅中,“刺啦”一声,油烟瞬间升腾起来。她放下锅盖,拿起铲子快速地翻炒着,铲子与锅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她顾不上擦,眉头微微皱起,嘴唇轻抿,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放盐的量。
不一会儿,菜出锅了。母亲将热气腾腾的菜盛在盘子里,汤汁还在咕噜咕噜地冒泡,菜的色泽鲜艳,香气扑鼻。她小心地端着盘子,嘴里轻轻吹着气,生怕被烫到。
长大后,离开家乡来到岭南打拼,偶尔回趟老家,母亲都会做一桌丰盛的饭菜。这时候,我总觉得菜淡了些,少了记忆中的那种浓郁味道。
我好奇地问母亲:“妈,现在你烧的菜怎么有点淡呀?”母亲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和小心翼翼,说道:“我想着你在外面吃的口味可能变清淡了,就少放了点盐。”说着,母亲用手轻轻擦了下额头的汗说:“就怕不合你口味。”
我连忙说道:“妈,淡点也好吃,只要是您做的我都喜欢。”心中暗自嘀咕,难道母亲的厨艺进步了?
母亲微笑着说:“傻孩子,以前妈妈做的菜咸,那是因为家里人多,妈妈怕菜不够吃,汤就多加点水。”母亲停顿了一会说:“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有好吃的,怕你们贪吃,爸爸回来就没得吃了。”
那一刻,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和头上新增的白发,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母亲厨艺的咸淡,并非取决于她的手艺,而是取决于她的心情,取决于她对家人的牵挂和关爱。
母亲厨艺的咸淡之谜,其实她是用独特的方式书写爱的篇章。这咸淡之间,饱含着她对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深深的眷恋。如今,每当回忆起母亲做的饭菜,无论咸淡,我都能感受到那份浓浓的母爱,都能够感受到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