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我们村一个光棍汉秦关患上了怪病,吃饭吐饭,喝水吐水。他去了两趟镇医院医治也没见好转,于是经人介绍来到三十里外的谢家庄,向老中医谢霖运求助。
其实谢霖运就是一个普通农民,年轻时自习过几年中医,懂得一些基本医理,后来专心务农,依靠科学种田,成为远近闻名的种粮大户。如今已退休,闲来给村民免费医治一些疑难杂症,治愈率很高,享有较高声誉。
“把右手伸过来,先把一下脉。”谢霖运对坐在面前的秦关说。
“好的,谢医师,是左手还是右手?”秦关犹豫了一下,问。
“右手。”谢霖运强调。
谢霖运握住秦关的右手,重重抚摩过手掌,将掌面翻上,贴于桌面的脉枕上,然后卷起这只衣袖,拍了拍上臂。片刻,谢霖运手指轻轻搭在秦关的脉位上,动作娴熟而精准,仿佛是在与其身体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秦关暗自嘀咕,都说男左女右,怎么眼前这位谢医师却让我伸右手,他到底懂不懂中医的?
把脉完毕,谢霖运让秦关张开嘴,查看了他的舌苔,并让他长出一口气。
“你平时爱喝酒吧?”谢霖运直视秦关的眼睛问。
“是的,酒就是我的命,谢医师您果然高明,我唯一的爱好被您诊断出来了。”秦关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病啊,想治愈有些难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谢霖运叹了口气。
“只要能治好,再难我也不怕。”秦关赶忙将身子前倾,仿佛看到了希望。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应以酒治酒。你必须按我要求的方法去做,不花一分钱就能治好这个怪病。”在秦关迫切追问下,谢霖运告诉他治愈此病的“白露酿酒”的独家秘方:大量收集自家田地里庄稼上的露水,装进干净的瓶子里,与白酒按9:1的比例勾兑,放置阴凉处三日服下,坚持七七四十九天,定能痊愈。否则,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的命。
“可我凭借低保度日,没种地怎么办?”秦关问。
“没关系,你选择几块别人家的庄稼,到时负责帮助人家收割,可视为自家田地产物。”谢霖运嘱咐。
秦关回家后,一改大半辈子懒散的习惯,每天清晨天刚微亮就跑到地里收集露水酿酒,生怕太阳出来把露水晒干。深秋后,又不知疲倦地帮助邻居收割庄稼,仿佛成了全村最忙碌的人。
四十九天后,秦关的病果然奇迹般地好了!
那时,刚刚从中医学院毕业的我对谢霖运医师非常崇拜,提上礼物专门前去拜访,希望能探究出“白露酿酒”的科学原理。谢医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首先,谢霖运通过对秦关右手的检测,发现此人手掌竟无一点老茧,不符合农民的特征,可以判断他是个好吃懒做之人;然后观察其口腔,舌苔黄腻偏紫;细嗅呼气,仍然带有浓烈酒味,判断此人为嗜酒之徒。综上可认定,秦关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长期饮酒,引发胃肠炎,戒酒几日便好。“白露酿酒”的计谋,是利用其喝酒的喜好,让他亲自调制低度酒,既能一改懒惰习性,又可让他走进田野,激发热爱土地的情怀,全力参与秋收。
我恍然大悟,对谢霖运医师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