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水未瘦，山未寒，小院蒸腾着草木的气息和果蔬的清香。丝瓜、黄瓜挂满架，茄子、辣椒压弯秧，儿时种下的苦麻子和苣荬菜从初春一直葳蕤至此。最具风韵且最有智慧的，当属苦瓜。它那细长的藤蔓，沿篱笆蜿蜒成了一条油碧的瀑布。

苦瓜慵懒又机智，总能借助周围一切可以攀援的东西来实现自己野心。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坚韧无比。人们亦深谙它的秉性，常常将它种在有所依傍之地。瞧，它也不辜负人们的期望，野蛮生长，不断扩大势力范围，爬上去，再倒垂下来，洒下大片浓荫。

苦瓜讨喜，总会趁你不注意便爆出一枚枚小巧的蓓蕾。而后，金灿灿的小花次第开放，如瀑布上迸溅的水花一般，明晃晃，颤巍巍。清风袭来，淡淡的香弥漫开来，诱蜜蜂穿花绕藤，一刻也不肯停歇。品尝过枣花蜜、槐花蜜、荆条花蜜、椴树花蜜，不知用这苦瓜花酿出来的蜜是怎样的一种味道呢？

为了自保，苦瓜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它的果实，生着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看上去皱巴巴的。即便做成菜品端上餐桌，也有一股清苦味，很多人是吃不了这份苦的。民间传说，苦瓜“不传己苦与他物”，就是与其他菜同炒同煮而不会把苦味传给对方，因而被誉为“君子菜”。

有人嫌，也有人偏爱，比如我。我常做的，是凉拌苦瓜和苦瓜煎蛋。

凉拌苦瓜，是很好的开胃小菜。将新鲜的苦瓜，洗净，切片，焯水后沥干，再加入食盐、味精、酱油和醋搅拌均匀，装盘即可。洁白的瓷盘，翠绿的瓜片，一入眼，便生清凉。再入口，微苦，略酸，唇齿留香。

苦瓜煎蛋，别有一番风味。记得当时为了颜色好看，特意用大豆油来煎蛋。还将苦瓜顺着一分为二，用小勺子挖去里面的种子，扣在案板上，改刀成彩虹的形状。吃到嘴里，苦到心里。

多年后方知，若怕苦，可挖去里面的白瓤。而苦瓜在成熟过程中会慢慢变黄，里面的瓜瓤会呈现为红色，籽也会渐渐变红。这时的瓜肉会变软，不像之前那么脆嫩，不宜长时间保存。更出乎意料的是，成熟后的苦瓜味道甘甜。为了自保，它当真是煞费苦心呀！

于我而言，这苦瓜既是呈现在餐桌上的一道特色的美食，也是摇曳在小院里一道别样的美景！而它的生存方式，更是一种处世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