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穿过七弯八拐的几条街，又上上下下走了好几段台阶，终于找到了这条熟悉的巷子。“一碗小面”，白底红字的招牌已旧得发黄，若不是“面”字下面五个小红辣椒，阿杰都不敢相认。

阿杰走进店铺，选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店里的布置没有变，桌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厚实，稳当，尤其是桌边的长条凳，阿杰记得更清楚，那宽度要比自家的宽上两倍。

当然，更让阿杰念念不忘的，是那小面的麻辣鲜香，十几年了，阿杰一直忘不了那个味道。

“小弟弟，吃点什么，我这儿食材新鲜，味道正宗？”

阿杰抬头一看，一位大姐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大姐一身碎花褂子，外面围着件黄色的围裙，上面“重庆XX”的字样已经模糊了。大姐的脸圆圆的，皱纹不多，头发花白，看上去六十来岁。

“来一碗小面吧！”

“要得！”大姐亲切地笑了笑，又转身朝着后厨喊了一句，“小面一碗，一号桌！”

好熟悉的语调啊！还是那个大姐，只不过年纪大了些。阿杰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初春，也是一位大姐接待的他。那时候阿杰初到重庆，丢失了钱包和身份证，一时间流浪街头，饥寒交迫。就是那位大姐，把他拉进了面馆，给了他一碗热腾腾，辣乎乎的小面。

阿杰看了看面馆里的陈设布置，除了新添置的冰箱、空调，一切还是老样子，就连收银台，也还在老位置。

十几年了，这家面馆还开在老地方，看来面馆老板也是个念旧的人啊！

“小面来喽，慢慢吃！”

阿杰正回忆往事，大姐把面端了上来。大海碗，细面条，汤水红红的，浇头足足的。阿杰把鼻子凑到碗边闻了闻，一股麻辣味直窜鼻腔。

“阿嚏！”阿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太辣喽，要不我给你换一碗？”

“不用，就是这个味，地道，正宗，十几年没有变！”

阿杰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嘴里，辣味箭一样直冲头顶，眼泪鼻涕抢着流出来，头皮麻麻的，有要炸裂的感觉。

“桌上有餐巾纸，自己拿！”大姐看出了阿杰的窘态。

“嗯嗯，谢谢！”阿杰连忙用纸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弟弟，我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忍不住就莫要忍，我给你拿瓶矿泉水吧！”大姐关心地问。

“嗯，我是外地的，想这正宗重庆小面想了十几年了！”

是的，十几年前那碗免费的小面，让阿杰度过了那个最寒冷的夜晚。这些年，重庆小面全国各地都有，阿杰每看到“重庆小面”的招牌就想往里面走。这一次有机会再来重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这家面馆，再来一碗重庆小面。

“那好啊，我这里的小面做了几十年了，味道正宗，你喜欢就多吃点！”大姐听了阿杰的话，笑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阿杰又吃了几口面，身上、脸上已经汗涔涔了。就是这热腾腾、辣乎乎的味，阿杰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阿杰一边吃着小面，一边回忆着十几年前的味道，眼睛恰好看到了收银台旁贴着一块告示：1.本店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凭身份证免单。2.如果你在重庆遇到了什么困难，别客气，在本店吃一碗小面，吃完就走。

看到这个告示，阿杰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怎么了，辣得受不住了？”大姐又跑过来关心阿杰。

“嗯嗯，太辣了，不过不要紧，我缓一缓就好，你去忙吧！”

阿杰支开了大姐，让眼泪尽情地流淌。

吃完面，大姐还在忙，阿杰也没和大姐打招呼，偷偷地把两碗面的钱，压在了面碗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