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 心

周德梅

版次:03  2024年08月01日

淮南日报社严正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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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去楼顶晾衣服,看见凌霄花下的那盆秋海棠开成了红艳艳的一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叫“秋海棠”,这花是一年开到头啊!一簇簇紫微微、团扇一样的小叶子不停地冒出来,每冒一簇叶子,叶丫间都会生出一串红色花蕾,新叶不停地冒,新蕾不停地爆,整盆花就成了开不败的热烈花球。红色铃铛样的花朵比指甲花稍小些,不是特别惊艳与别致,但那一份蓬勃生机,实在招人喜欢。

这一盆花来得偶然。

前年夏天的一个傍晚,那时我还有闲散的时间散步,路过一户人家,被门前郁郁葱葱的花草绊住了脚步。我在栅栏外盘桓驻足了很久。这时主人回来了,邀请我进去看看。我走进她家小小的院落,顿时为院中花草覆盖率之高惊叹不已。主人十分热情,见我夸她的百合开得好,伸手就折了一枝递给我,吓得我惊呼一声,一枝百合连花带苞好几朵呢,是我绝舍不得。主人说花就应该送给爱花的人。我觉得素不相识不便如此叨扰,就赶紧告辞,主人又顺手在栅栏旁的一丛紫红色花草上折了两枝,说:“这是秋海棠,插在土里就活!”

我捧着花回了家。百合养在清水瓶里,青梗白花衬着一个细腰小口的黑色花瓶,摆在我的书架上,素衣丽人一样。秋海棠插在楼顶的花盆里,带着花的两小枝,在花盆里蔫巴了好几天。一周后,百合花黯然凋谢,海棠却慢慢地苏醒过来,接着,小花继续开,新枝继续冒,不久就长成一丛花球……

我也是一个爱花的人,但后来忙于工作、孩子,楼顶上的花草就渐渐成了弃物,有时候好几天都难上去看一眼,实在抵不过去了才上去浇浇水。可想而知,许多花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怠慢,枝叶枯凋,野草疯长,楼顶小花园俨然成了小荒原。那曾经艳绝的牡丹、山茶、映山红、月季、睡莲,虽然都还活着,但因长期缺肥、少土、无打理,皆呈颓势,花季时结一树花苞,却难成花朵,凌霄索性连花苞都绝了。只有一些草本花还很旺盛,如吊兰、文竹、朱顶红,还有就是这小小的秋海棠,它荫在凌霄花树下,却一年开到头。

生活实在太忙乱了,赏花的闲情再难觅得,偶尔看到摇曳的花枝倩影也会心头一喜,但一转身就离开了,心荒得跟楼顶的园子一样。办公室里倒也放着几盆花,都是家里带去的,杜鹃、文竹、玉树,哪盆茂盛带哪盆,我只能用一盆盆小花草来续着那一点“芳心”,“芳心”一点娇无力,虽然无法改变我的奔忙,但这一点点“娇”,是给困囿于生活的自己一点点的犒赏。

秋海棠当然就被我从楼顶上搬下来,准备带到办公室里。我捧着它到厨房的水池里,用清水将花枝花叶轻轻喷淋,用软布将花盆细细擦洗。白色圆肚的小花盆,盆口镶着金边,盆身带着竖条棱纹,擦洗干净的纹路里藏着一枝一叶的荷,荷的枝叶清浅淡雅,好像不忍抢了盆中那一簇簇热烈的、紫团扇一般的秋海棠的颜色。

秋海棠开得真好!紫叶红花,朵朵柔嫩,枝枝娇脆。我怕装在塑料袋里拎着会挤坏它,就在花盆底部垫了一个装鸡蛋的纸板,帮花枝撑着四周的袋子,这样可就万无一失啦。

装好了海棠,我看快到上班时间了,就赶紧挎上包,左手提着秋海棠,右手提着文竹,走出家门,见楼梯上还有一大包垃圾,垃圾腾不出手来提,就伸出一根手指勾着,里面有西瓜皮,真重。

急行军一样好不容易下了五楼,我松了一口气,将秋海棠放在电动车的脚踏板上,又将垃圾往电动车的车头旁边挂(垃圾桶还有一段距离),不承想忙乱中挂垃圾袋的动作大了一点,鼓鼓囊囊的瓜皮摇摆了一下,碰到脚踏板上支棱着的纸板,纸板带着花盆瞬间滚落,白色圆肚镶金边的花盆“咔嚓”碎成了几瓣,娇嫩的海棠花枝兜头砸在地上,已然折断。

我呆呆地看着碎在地上的“芳心”,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