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镯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婆婆有些得意，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是玉梅给我买的，要她不要花钱，她非得给我买这个。婆婆干脆把袖子挽起来，挽到肘关节处，这样，金手镯在阳光里更加夺人眼球了。

这是婆婆六十岁生日宴，婆婆不仅戴了新手镯，右手上还戴了五个金戒指，玉梅看着二伯母投过来的羡慕眼光，心里直嘀咕：什么我非得买，不是你天天在我面前跟别人念叨，人家都有金镯子，就你没有吗？泽军说，妈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妈喜欢金饰，她六十大寿，咱就凑钱给妈买个吧。当时玉梅不想买，但最终拗不过泽军，抠抠搜搜凑了一万元，总算让老公和婆婆都满意了。当然，她是有些不情愿的。在农村，戴着镯子做事还碍事，她认为除了撑面子没啥其他用。再说了，那么重的镯子，她自己都还没有呢。

玉梅听着婆婆的话有些别扭，看着她满手的金饰更加别扭。她把这事说给泽军听，泽军说，妈夸你，你还不高兴？玉梅说，有啥好高兴的，你没看她那 瑟劲儿，还有那满手的戒指，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炫耀。我就不明白了，妈怎么那么喜欢金饰？

泽军说，二伯母是不是羡慕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玉梅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咋知道的？

泽军哈哈大笑起来，哎，赢了面子呀，老妈这回扳回一局。

面子有啥用？玉梅冷笑一声。玉梅听泽军说过，婆婆和二伯母，几十年比来比去，总是二伯母占上风，二伯母心灵手巧，笨手笨脚的婆婆当然赶不上，婆婆嘴上不在意，可心里的疙瘩很大。泽军说：“妈赢了就行，这钱花得值。”

无聊，还不如存银行，有利息。玉梅甩下这句干活去了。

玉梅帮婆婆买手镯的事，被二伯母传得沸沸扬扬。玉梅知道二伯母的算盘，她是想让她的儿媳妇也给她买。她的儿媳妇莲莲跑来问玉梅这事是不是真的，弄得玉梅心情有些不好。在泽军面前对婆婆又是一阵奚落。

玉梅发现，每年婆婆过生日，她自己都会去买一个金戒指当礼物。她真弄不明白，要这么多金饰有用吗？平时也没见她怎么戴过。

一晃十年过去了，婆婆七十大寿。泽军问婆婆想要什么礼物，婆婆说，再给我买个金镯子吧。粗点的，太细的容易变形。玉梅撇撇嘴，现在的金价多贵呀，还要买粗的。但泽军是个孝子，家里的钱泽军挣得大头，玉梅也不敢拂了泽军的意，只好买了送给婆婆。寿宴上的婆婆伸着十根金灿灿的手指，腕上的镯子闪闪发亮，让二伯母的眼睛都看直了，让玉梅也看直了。

病来如山倒，玉梅是突然查出肺癌，早期。玉梅心里怕，一是怕死，二是怕给家里添负担，孩子正在上大学，家里的房子也要翻修了，要钱的地方很多。这节骨眼上，婆婆拎了一包金饰过来，她把金饰往桌上一放，说：“治，砸锅卖铁也要治。去大城市治。我打听过了，现在的金价是十年前的三倍，可比存银行强多了。”

玉梅感动得两眼婆娑。婆婆看了看她，又说，我存这些金子，就是担心你们年轻人不攒钱，万一家里人需要急用，要钱的时候没得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