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跟父母一起去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菜地,退休后,种菜是他们生活中一大乐趣。看着一畦畦蔬菜延绵向前,油菜杆上的豆荚一束束排列着,在阳光下透着金黄,等待着收割。我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感激。
母亲用绳子捆扎着被风吹歪的一棵挂满青果子的西红柿苗,眼睛里闪着欢喜的光。她对我说:“土地是真的好,只要种下去,就一定能长出东西来。”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她一生中的种种辛劳和坚韧。
黄瓜翠绿泛着光泽,大的有如香蕉,小宛若拇指,浑身有着绒毛般的小刺,小黄花倒挂在底部,鲜嫩的,茄子躲在叶片间,歪头就能看见它们……母亲种了多年的菜,和周围菜地的叔叔阿姨,都很熟络,她是大伙眼中的能人,每到换季种新的菜品时,母亲育的菜秧子,可以分到上十家,比买来的成活率高,品相也好。
“那都是我挑得好的留的种。”说起育种,母亲经验很多。“什么时候盖塑料膜,什么时候掀开浇水,晒太阳,那都是有讲究的。”记得有一次,冬瓜秧要的人特别多,母亲依次将壮实的移植给人家,剩了几颗细脚伶仃的种在了自家地里。我嗔怪她心眼太实,她说人家张口管你要一回,哪能把不好的给人。这几棵苗虽小了些,但只要用心施肥护理,也能长得好,不信,结果了你来看,差不了。
父亲说,在地里干活时,经常有人向母亲请教,她就跑到人家地里,看明情况后,给个好法子。“把知道的告诉别人,我挺高兴的。”母亲一脸笑意。
十五六岁时,母亲赶上集体种地,大伙一起干农活,外公是生产队队长,对她的要求比外人严格了许多。插秧时,横平竖直是基本要求,母亲记得外公说的:“前后左右都一手扎宽。”她很认真用手比画着,时间久了,目测得也十分准了,干的活越发的漂亮,她总是站在队伍的中间,给大家打样。身高1米5的母亲,成了生产队大姑娘小媳妇里,干活最利索的人,和壮劳力比都不差。“你以为我是再用手比画吗,那是在用心比着呢。”当我问母亲,那些干了多年农活的人,怎么没她干得好时,她这样回答我,“干活,可不能省力气!”
母亲喜爱果树,她在楼下的空地里,种了桃树和枇杷,每到夏季,前后几栋楼的老太太老爷子们总是爱坐在树边乘凉,母亲总要提前通知大伙一声:“明天都来啊,桃子熟了,可以吃了。”第二天人聚得差不多了,母亲拿着筐摘下桃,上楼洗净,端下来,老人们吃着,笑着,说没有化肥的桃,虽不大,可是真甜。母亲尤为开心,她说人老了,乐趣少了,每年来这么一回,就是为了让大家乐呵乐呵,也多一个盼头。
枇杷树去年第一次挂果,数量少,味道也一般,母亲说,“今年结得眼见得多了,熟了,再分给大家吃。”
母亲人前总是乐呵呵的,72岁了,口齿伶俐,反应很快。常年的劳作让她腰疼、腿疼得厉害,严重的时候,只能佝偻着走路,劝她多休息,她嘴上应着,稍微好一点,就又忙活去了。
母亲一生辛劳,年轻时在农村,她带着我和妹妹住在屋顶是茅草的房子里,夜里漏下雨滴,她用搪瓷盆接着,发出嘀嗒的声音,她说这是雨在和我们说话,雨停后,她会喊来小舅和她一起修补。来油田后在家属队,承包大地,她干的卖力,晒得愈发是黑了,为了能让家里过得好点,她还摆过台球,卖过水果,她说,啥时候都不能不想法子。
我的老家有一种藤蔓,长得极为茂盛,藤尖向上扬着,给人一种往上冲的力量,藤条韧性极强,常用来捆扎庄稼,我觉得母亲也是一株藤蔓……
每当生活、工作困顿时,我总会想起她干活的样子,想起她说的话,她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愿母亲在岁月里老得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