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词语离开村庄

远 行

版次:03  2024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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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我走出老家的村庄,此后,便很少再回到那个养育我十几年的村庄。十多年前,老家的村庄拆迁了,乡亲都搬进了附近的一处居民区,老家的村庄成了永远的记忆,虽然这种记忆在每个人的心中各不相同。村庄给予我的形象记忆逐渐模糊,而一些词语却留了下来,在书中读到,或是偶尔想起那些词语时,还会想起村庄里的一些人、事和场景,那是关于村庄最顽固的记忆。或者说,那些并不可靠的记忆,借着一些词语留存至今。原来,我是揣着那些词语离开村庄的。

路和村庄。路,是一个让人倍感亲切的词,村庄也是。路是通往村庄的,也是走出村庄的。梦里经常梦见的,是村庄里面和通往村庄的道路。梦里,自己在路上走,或者看见梦中的人在那些路上走向自己。离开村庄以后,想到最多的,也是和村庄相连的那些道路。村庄的东面,有一条绕村而过的小河,河上有一座小石板桥,过桥是圩圩相套的圩田,更远处,是一个大湖。秋收后,湖里蓄水,春末夏初,排干湖水,栽秧种稻,那是村里的粮仓。圩堤上栽了芦苇,初夏,我们去打芦苇叶。端午,用芦苇叶包粽子。村庄的南面,是田埂小路。我们走过村口的池塘,走上那条田埂小路,翻过一个个矮矮的土岗,一片片稻田,去上学。村庄的西面,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大路,常有运货的车辆从那儿开进村庄,运来砖瓦、水泥、化肥等等村庄建设和生产需要的物资,也从村庄运走粮食、蔬菜和畜禽。那条路,维持了村庄和外界的某种连接和平衡,我是在秋天的某个清晨,坐着运菜的三轮车离开村庄的。那天,我的眼里噙着泪水,在黑暗中,只看到村庄模糊的暗影和车前一小块被车灯照亮的道路。在车灯下,道路一晃一晃,我也在一晃一晃的灯光和道路里,渐行渐远。那一路的灯光,在我心里,晃了很多年。村庄的北面,是另一个村庄的稻田,隔着那一片稻田的后面,有一处土岗,土岗上有我家的两块旱地,种过山芋、花生、芝麻、红豆、绿豆,我很少去那儿。在村庄的周围,道路织了一个网,村庄只是网中的一个结、一个点。有时,我觉得村庄是路网网住的一条鱼,我们也是村庄里的一条鱼,在村庄和路网中游来游去、游进游出。

树木。在村庄里,多的是不同的树木,难见树林。树木多的村庄,多了几许生气。树林通常在村庄旁边,除山区以外,村庄旁边的树林多数并不大。树木占地,谁舍得将那些土地栽上树,不种庄稼呢。所谓“故园乔木”,大概讲的是那些村庄周围让人惦记的树木吧。老家村庄的东面,有一棵乌桕树。从我记事起,它就那样高大。到我离开村庄时,也没见它长得更高大,或是变得更苍老,这是让我疑惑的事情。每次回村,站在村南的土岗上,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棵乌桕树,春夏一树绿,由浅至浓。深秋,一树红叶,在风中,颜色渐深,树叶渐稀。冬天,风从树上过,树上的乌桕籽,莹白如珠玉。月夜,站在树下看桕籽,疑是繁星满树。村南路口,有两棵枣树。枣树是五奶奶家的。上学放学路过,我们都会抬头看一眼枣树,从枣花开,看到枣子由青变红。树太高,枣子可望而难及。枣子变红时,我们寄希望于一场大风。一场大风,枣子落得满地都是。即使是在风雨中,我们也会跑去捡枣子。那棵枣树是五奶奶家的,也是我们全村孩子们的。每年枣子熟了,打下来的枣子,五奶奶会拎一个大竹篮,拿个水瓢,挨家挨户地给我们送枣子。村庄里,还有其他许多的树,如榆树、棠梨树、樟树、栗树、栎树、侧柏树、枫树、泡桐树等等,常常想起的却只是那几棵,如乌桕和枣树。

村庄里,能让我们时常想起的东西,还有很多。如村口的池塘、房前屋后的草垛、晨昏之间的炊烟、在春夜的蛙声里一起逮黄鳝摸螺蛳的伙伴、追着萤火虫的夏夜、秋夜月光下的游戏等等,它们构成了一些词语,一些词语构成了一些情境。我知道,村庄会在某一天离我们远去,甚至是消失,但是更多的记忆会存留下来,某些场景借助词语被铭刻。我把那些词语一一写下来,一个一个,不规则地排列在某处,偶尔看见,偶尔触摸,偶尔咀嚼。有些词语是会发光的;有些词语是有声的;有些词语是有味道的;有些词语是简单的,或是复杂的;有些词语是深刻的,或是浅薄的。而我,把那些词语小心地收集起来,揣着那些词语离开村庄。如今,我还是会时常将那些词语翻捡出来,书写、朗读、品咂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