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回暖,风抚柳丝,迎春花张望着金黄的笑脸,流水抖掉身上那层薄冰,哗哗地唱出春天的歌谣。
燕子要飞回来了。荣大娘自言自语地说。她站在凳子上,在房檐下钉上两根钉子,她希望小燕子能看到这两个钉子,在这里筑巢垒窝。
荣大娘喜欢燕子,她喜欢看燕子飞来飞去,喳喳叫着,很悦耳。
每年燕子都要在她家房檐下筑巢。今年,她家新盖了房子,她怕燕子不知道,所以特意就钉上两个钉子,招引燕子来。
荣大娘遗憾自己不会鸟语,要是会呀,她就喳喳叫着,把燕子叫回来。
燕子似乎看到荣大娘钉钉子了,也懂得她的心意,飞到她家房檐下看了看,喳喳叫着,听着就是喜悦。
然后,荣大娘看到,两只小燕子忙碌地飞来飞去,每次飞来嘴里都叼着一根树枝,它们放到巢穴那,就快快地飞走了。
一会儿功夫,它们就筑好了新巢,欢喜地飞上飞下。
荣大娘看着也为燕子高兴,她走路也轻快了,嘴里也哼着哼了多少年的老歌曲。
自从老伴去世后,她一人又当爹又当娘地拉扯闺女长大,供闺女上了大学。
可闺女大了,主意正,非不回来。说要趁着年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
荣大娘拦不住闺女,只好自己独自守着家,好在年年小燕子都来陪她。
燕子喳喳叫的时候,荣大娘就觉得这个孤寂的小院子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花开得也更明媚动人了,树也更高大青翠了,看着哪都顺眼舒坦。
转眼,燕子的孩子出生了,小燕子张着乳黄色的小嘴稚嫩地叫着,喳喳,喳喳。
两只当了父母的大燕子更忙了,飞来飞去忙着给自己的孩子觅食。
荣大娘看着,想着当年自己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把闺女喂大的呀。
她顾念闺女没有了父亲,对闺女娇宠无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可她如今离家千里,想说个话,都说不上,只能通过视频里看看她说说话。可到底隔着千万里网线呢,隔着这冷冰冰的屏幕呢。
前年,闺女告诉她,自己在南方谈了个男朋友,要结婚了。
去年春天时,闺女把男朋友领了回来,说婚事已经定了。让她不要操心,一切,他们俩年轻人都安排好了。
这转眼结婚都一年了,也没见闺女怀孕。
闺女说,趁年轻,要干事业。事业稳定了,再打算要小孩儿。
荣大娘叹息着,儿大不由娘啊。
去年过年的时候,闺女和女婿回了女婿家过年。荣大娘能理解,成了人家的人了,不回人家家里过年,难不成,还跟我这个孤老婆子过年?
想是这样想,大过年的,别人家都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咱家咋就冷冷清清,没滋味呢。
荣大娘越想越忧伤,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
闺女打来视频电话,说娘一人在家过年,放心不下,特意来唠唠嗑。
视频一开,闺女就看到荣大娘哭红的眼睛,她忙问,妈,咋了。遇到啥事了。
荣大娘连忙说,没事,没事。刚才出去风迷了眼。
闺女和她唠了几句,就挂了视频。
唉,真没出息。大过年的哭啥哭啊。荣大娘暗暗责怪自己。
此时,坐在春风里的荣大娘看着忙碌的大燕子,嗷嗷叫的小燕子,它们一家团团圆圆的,可真幸福啊。荣大娘为燕子一家高兴,她再也不忧愁了。
这天,荣大娘去麦田浇地,春来浇一场返青水,小麦才能长得好,夏天才能看到金色的麦浪,收获到满粮仓的麦子。
荣大娘家的地被闺女自作主张给了叔叔种,闺女让叔叔年年给荣大娘一袋粮食就行。这三分地还是荣大娘据理力争强留下来的,劳碌了一辈子,不让种地,咋能行。
她浇完了地,回到家。远远地看到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家门口。
谁呀,这是,是不是,谁家亲戚摸错门了。荣大娘犹犹疑疑地走过去。
她刚走到家门口,一声清脆的叫声,妈。
嗯?燕子?燕子回来了?荣大娘喜欢燕子,就给自己的闺女取名叫燕子。燕子到南方工作并成家后,她可想着这北方的小燕子被南方花团锦簇迷住了,不回来了。
此时,荣大娘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闺女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吗?旁边那个面皮白白,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不正是那年来家的闺女的男朋友吗?
荣大娘惊讶地问,你们咋突然回来了。
妈,还是明军让回来呢。他说不能留下您一个人在家过日子,我们得陪着您。
可你们不是在南边有工作?
那边工作辞了。明军呀,他们公司在这开了个分公司,派他在这儿负责。我呀,也联系了咱们这儿的一所学校,继续当我的老师。
明军羞涩地笑笑,妈,您可别嫌我们回来给您添麻烦啊。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荣大娘高兴地说不成话了。
她开了门,问,你们回来了,你妈妈他们呢?
明军说,我妈妈说了,他们毕竟是俩个人,有个伴。再说了,他们也准备当候鸟,冷了回南边,热了来北边。来了就住咱家,行吗?
行,行,太好了,太好了。
荣大娘抬头看看愉快地飞来飞去的燕子,默默地说,我的燕子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