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正伟

《茶山人生》是谭亲荣的一部纪实文学。讲的是全球十大普洱茶杰出人物曾云荣的事迹。但凡纪实者，大多以主人翁的生活脉路为主线，按先后次序交代主人翁的成长过程和生活经历，中间穿插一些爱情花絮或人生感悟等，《茶山人生》也不例外。在一定程度上讲，主人翁的人生轨迹决定了作者的写作方向，同时也左右着他的人文情怀。

云南是个多民族的省份，也是茶马古道的发祥地之一。但作为北方读者的我，对她知之甚少。我是一个不喝茶的人，家乡也不产茶叶，所以，我对茶道一窍不通。在拜读了《茶山人生》之后，才对这个想象中的南诏古国有了初步的认识，也对茶道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先说贯意。这个“贯意”，亦作“贯一”。清人刘熙载在《艺概》中说：“物一无文，无一无文。”“物一无文”中的“一”是指“单一”之“一”，而“无一无文”中的“一”是指“整一”之“一”。“物一无文”是说“整一”中要有“多杂”，不可单调；“无一无文”是说“多杂”中要有“整一”，强调文章的统一性。这个“整一”，可以理解为文艺辩证法中的统一，也可以理解为文章的主脉和中心思想。《茶山人生》自始至终将曾云荣的茶缘人生作为一条主线，“一气转注，连翩而下”（清?周济），而其他人物的插入和各种典籍的摄入，则是陪衬，这从另一侧面为文章植入了更多的属性，使文章显得主次分明，有血有肉。

再言造境。文章一开篇，我们就看到了一个拉祜族的猎王形象，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在叙述中，作者将人物形象与异域风情并重，故事情节与多民族文化交融，营造出一个地域特色鲜明的山寨版狩猎画面，使人读来倍感新鲜，引人入胜。作为一个北方读者，我深深地被作者精妙的构思和高超的叙事技巧所震撼，同时也为其独特的造境效果和真诚的人文情怀所感动。

在拉祜语中，“拉”指老虎，“祜”指用火烤食，“拉祜”即“用火烤吃虎肉”之意。由此可见，拉祜族是一个猎虎的民族。既然是猎虎的民族，就必然有其与生俱来的野性和彪悍。文章从狩猎马鹿入笔，写到喝护心血，再用茶水给孩子洗澡、做竹筒饭等场景都最大限度地植入了民族文化的元素。而后来的道士做法事、对情歌等情节，更是将拉祜族民族文化展示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宋人范晞文说：“景无情不发，情无景不生。”文中所营造的好多场景虽是一笔带过，却妙趣横生。比如：“接生婆进去一个时辰了，还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在饥饿面前，人与猴子没有什么两样”等等，诸多场景的模拟，使读者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由此可见，作者不仅善于营造适度的氛围，也很注重写作的境界。

三论习法。创作技巧上，作者注重了“物物而不物于物”（《庄子·外篇》）的应用。换言之，作者在刻画事物时并不拘泥于物象本身，而是由表及里，直取生活的内核。比如，描写曾云荣被打成右派，这并不只是他个人的磨难，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浩劫。同样，写曾云荣驰援非洲、出访缅甸，表面上写的是他的个人经历，实则表现的是日益崛起的大中国。这种表里兼写的手法，从更深的层面挖掘了事物发展的本源。

“犯中求避，同中见异”是该作的又一大亮点。“犯中求避”是清朝文学评论家金圣叹总结出的一种写作技法。犯者，重复也；避者，变化也。具体说，就是在重复中要出新意，于雷同中要求变化。《茶山人生》的主人翁曾云荣先后转战于非洲和缅甸，他的足迹遍布勐海的村村寨寨，但无论走到哪里，他干的都是种茶育苗、改良品种这等事，但作者将这些难题一一化解，下笔无一雷同，语言颇具新意。

四谈明理。作者笔下的茶叶，其实就是浓缩的人生。茶叶被冲泡之后，或浮或沉，或起或落，绿中泛黄，茸茸而立，恰似群笋森然，又如书之悬针。吸吮一口，清香阵阵，沁人心脾；举杯小啜，口舌生津，余香无穷。然而，一杯茶一旦没有了初时的浓烈，就意味着它已进入淡如白水的状态。苦，是茶的表象；淡，才是它的真味。这种“意”“象”的有机结合，为茶叶赋予了深刻的精神内涵，真可谓意味深长，读后令人回味无穷。

茶道，自古就为王公贵族和文人雅士所推崇。无论是古代，也无论当今，一杯茶都代表了一种人生。一个人只有在遍尝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后，才会对功名利禄达到无所奢求的境界。这一人生哲理，就是《茶山人生》给予我们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