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县是历史悠久的千年古城,又是著名的文藻之乡。古城3.65平方公里范围内,有“三街六巷七十二拐头”之说。虽是弹丸之地,但藏龙卧虎,人杰地灵。特别是到了春节,各种书体兼备、内容包罗万象的春联,映红了古城的大街小巷,就是春联和书法完美结合的艺术大展,成为一道蔚为壮观的年俗风景。
在古城寿县至今仍流传着孙家鼐撰联中状元的故事。孙家鼐殿试时,咸丰皇帝命他以大清五朝的兴盛写一副对联。孙家鼐即兴作联曰:亿万年济济绳绳,顺天心,康民意,雍和其体,乾见其行,嘉气遍九州,道统继羲皇尧舜;二百载绵绵奕奕,治绩昭,熙功茂,正直在朝,隆平在野,庆云飞五色,光华照日月星辰。此联巧妙地将清朝历代皇帝的年号嵌入其中,连咸丰帝也要惊呼他的文字功底。
此外,古城的名胜古迹上都有脍炙人口的对联,引人入胜。如循理书院的对联:开卷古今千万事,杜门清浊两三杯。文章纵缩心如此,金石刻书臣可为。熙春台上的对联:霞布星罗 天开寿域,花明麦秀 人乐春台;这些对联都给古城人以滋养和启迪。这些传统的教化,使古城的春联更有一份文化自信作支撑,引得人们竞相驻足评品鉴赏。
春节期间,从家家户户的春联上就可以一窥古城人的文化底蕴。百岁老人姚摩霄先生的魏碑体春联古朴端庄,联语用词优美典雅,如“龙化海云高,凤鸣春日晓”“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阴”等,曾经在古城风靡一时,春节前一出摊,就被人们抢购一空。在西街中华老字号聚红盛酒店,我父亲赵振远先生撰写的嵌名联“聚红汇绿,四季花开,喜庆连绵堪酌酒;盛世良辰,八方客到,风光旖旎可登楼”道出了国泰民安的盛世光景和“聚红盛”生意兴隆的繁荣场面。通淝门内西侧有一家寿州美味厨酒店,大门两旁是著名诗人、楹联大家魏艳鸣女史撰写的嵌名联:“美誉世名播远近,味参厨道立春秋。”传达出该酒店之所以红火的原因。
正月里,我给长辈们拜个年,给孩子们包个压岁钱,然后与街坊邻居道一声“新年好”、“见面发财”,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逛街赏春联了。
赏春联的时候,我会带上儿子阿福,让他也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
路过十字路口,满眼都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之类的印刷春联,我们匆匆扫了一眼,就踱进了一条悠长的小巷。在小巷里,有一个门朝西的古朴门楣,上书“西映长庚”四字和远水楼主的落款。我告诉阿福,“西映长庚”是用典,出自先秦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大东》:“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意思这家主人住在西方,有太白金星映照,象征着文运昌盛,“远水楼主”是春卉老先生的斋号。门上的春联“犹龙世泽,鸣凤家声”是李姓人家的辈分,又有龙凤呈祥和绵延传世的含义,不失为一个儒雅之家。在沙果巷,我看到一户人家门楣上镌刻有司徒越老先生“大吉祥”的篆书,门上则张贴着清代文学家曹雪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联语,可知也是一个书香人家。“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是一户四世同堂人家的春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是勉励家中学子的对联。“铁肩担道义,妙手著华章”是一位媒体人贴的春联。“去岁又添几个喜,新年更上一层楼”是一户人家一年的总结和对新年的期冀。
“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阿福看到一家门上的春联,说:爸爸,这是理发店的对联?我说:对,很有职业特点。理发很辛苦,从事的不就是顶上功夫吗?
从棋盘街到状元街,从郝家巷到南北小长街、从仓巷到西大寺巷,我们看到了一副副内容积极健康、书法俊逸或端庄的春联,如“客至初开新酿酒,风来时展古人书”“消磨岁月书千卷,啸傲乾坤酒一樽”“竹报平安夜,花开富贵春”“芳草春回依旧绿,梅花时到自然香”等。
记得父亲在世时,每年春节都会书写“春酒熟时留客醉,夜灯红处课儿书”的老春联,既有待客之道又有对后代的殷殷希望。还有一副“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春联,则成为我写在门上进行家训教育的十字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