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说雪

岳 广

版次:03  2024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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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为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是“开始”之意;春,代表着温暖、生长。今年立春与往年大不一样,不但不温暖还很寒冷,随着本轮大范围雨雪天气持续,江淮大地雪花飞舞,一片银装素裹,真正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今天更是达到大雪级别,往日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不见了,路上偶尔看到一辆车,也是小心翼翼地缓慢行驶。大雪给许多回家过年的行人带来诸多不便,但仍然阻挡不了人们回家的脚步。

我是喜欢下雪天,更喜欢描写雪的诗句,看到雪,一些描写雪的诗句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同样写雪,视角不同,所处环境不同,心情不同而写出的诗句大不相同,甚至是同一人也会写出不同风格的作品

东晋太傅谢安在一个寒冷的雪天把家人聚集在一起,跟子侄辈的人讲论诗文。忽然雪下得很大,很急,谢安随口说出“白雪纷纷何所似”,侄子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侄女谢道韫“未若柳絮因风起”,从此文学史上多了一个词:咏絮才。《红楼梦》第五回中有“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之语,“停机德”是指薛宝钗像战国时代燕国乐羊子妻停下机子不织布来劝勉丈夫求取功名贤淑之德,“咏絮才”指林黛玉能诗善文。两句诗便将林黛玉、薛宝钗的品性描写得淋漓尽致。

东晋王徽之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打开窗户,四处望去,一片洁白银亮。忽然想到好友戴逵,即刻连夜乘小船前往。到了戴逵家门前却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王徽之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雪夜访戴,体现了王徽之潇洒率真的个性,也反映了东晋士族知识分子任性放达的精神风貌。

北宋文学家杨时,为了继续求学,前去拜见理学家和教育学家程颐,在窗外看到程颐在屋里打坐。杨时不忍心惊扰程颐,又不放弃求教的机会,就静静地站在门外等他醒来。天上却下起了鹅毛大雪,并且越下越大,杨时仍一直站在雪中。等程颐醒来后,门外的积雪已有一尺厚了。这时,杨时和游酢才踏着一尺深的积雪走进去。后来杨时成为天下闻名的大学者,“程门立雪”这件事也被作为尊师重道的范例,传为学界佳话。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李白《北风行》,描写一个北方妇女对丈夫战死疆场的悲愤心情,通过大雪来烘托士兵戍边的辛苦。“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抒写塞外送别、雪中送客之情,表现离愁和乡思,却充满奇思异想,并不令人感到伤感。这两首诗是众多边塞诗的代表,也是描写大雪的佳作。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李白《行路难》,不需要过多解释,满怀郁闷之心情跃然纸上。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公元819年,韩愈因反对唐宪宗迎接法门寺佛骨到宫中供奉,上《谏迎佛骨表》得罪唐宪宗被贬广东潮州,于正月十四日从长安出发,行至蓝田关口时,大雪封路,马都还原行走,身边只有他的侄孙韩湘(八仙之一),别人还在过节,自己却要到边远之地,寸步难行,本来想着“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却落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绝望之情表露无疑。

至于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江雪》,有人认为是藏头诗:千万孤独,确实是啊!

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唐代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唐代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虽然是“天寒白屋贫”,但是“风雪夜归人”,毕竟到家了,让人感受到家的温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问刘十九》),傍晚天气寒冷,大雪将至,屋内火炉火苗正旺,新酿的米酒还没有过滤,上面浮着绿色泡沫,喝上几杯如何?大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