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马晓明刚开门,就见一人跌跌撞撞朝他跑来。
“胡子叔,下大雨了,怎么也不拿把伞?”
男人用外套把一箱牛奶护住,笑眯眯地说先进屋。
“晓明呀!胡子叔不会说话,我就直说了哈。”刚坐下,马晓明的水都还没递给他,他便说:“我儿子,也就是你兄弟小初,今年该上初中了,成绩一般。但是我想给他找个好的学校,我知道你能办成这个事,你不是二中的校长嘛!在你这儿就是一句话。”
马晓明接水的手停在空中,缓了一下又才递给他说:“叔,教育是公平的,小初弟弟的事情。你应该按照程序走,该在三中读就在三中读,遇到个好班主任,他如果愿意努力自然会考上好高中。”
“可是,我想让他读二中。”
“不能你想,要按政策走。”
“你可能还记得,那年你妈妈生病,我一个人把他从葫芦坡背下来,我虽不要你报答什么,我那是在给自己积德……”
胡子叔见人就说自己帮助过马晓明家,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这些年马晓明对他们家也不错,逢年过节买礼物不算,平时胡子叔有需要出人出力,甚至是出钱的事他都一件没落下。恩情自然报答不完,可是要量化,他报答的肯定比胡子叔帮他们家的要多。
“叔,这事我真办不到,现在招生都是教育局说了算。”
“你一个校长,这点顺路带的事都办不到?混得真差。”
马晓明不知道再说什么,胡子叔其实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起身离开。在门口时候又转身说,既然是校长了,就要好好混,将来多为家乡人做贡献。
有一句话到嘴边他也没说,“叔,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马晓明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
下午上班,途经渝中巷。里面住有一个问题学生,父母都不在家,跟着奶奶租房在居民自建房顶层。对于上学,他自己觉得可有可无,暑假在砖厂赚了几千块钱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读书。时常听老师说自己的工资三四千,他一个月就拿到了七千多。读书多的人还没有读书少的人赚钱多,为什么还要读书。他陷入自己的死循环,无论老师怎么教育引导,他就一句话不再读书。由于还在义务教育阶段,始终无法剔除“学生”这个身份。又只能在家呆着,马晓明每天上班都会顺路喊上他,这段时间他能准时到校。
“马校长,您没有必要天天来喊,我能准时到校。”
马晓明习惯性地推开他的门,坐在门口板凳上。
“起来吧!徐扬扬,上学。”
“您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呀?”
马晓明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午休,胡子叔的事情让他也睡不着。想着时间还早,就跟徐扬扬聊起天来。他用“您”这样的敬词称呼,马晓明打心底高兴。
“徐扬扬,你还是幸运。刚好和我住一条街上,否者我哪有时间天天来喊你。看你有所改变我非常欣慰。”
徐扬扬坐起来,笑着说:“这段时间你跟我聊了许多,我承认你说的那些并不能改变我。但是你顺路坚持喊我这事,确实让我愧疚,我才觉得要准时到校。您费心了。”
“就是顺路,顺带的事。”
“我还有个你顺带能办的事,能不能请您帮忙?”
“你说说看,别先让我承诺。”
“我之前向几个同学借了点钱,他们虽然不敢问我要,但我不能不还。你知道我父母知道得打死我,我想向你借钱,把钱还了,然后尝试读一下书。”
“读书这件事,你能给我什么承诺?”
“我只能说如果和我的理想顺路的话,顺路就带上学习。尽力搞好成绩,但不敢保证能搞好。”
“行吧!你要是欠钱不多我就给你还了。”
“您放心。”徐扬扬站起来保证:“不管我以后成什么人,你的钱我一定还,这是规矩。”
马晓明心理的阴影彻底散去,心结也被解开。帮人的情分要有,要建立在“规矩”之上。他顺路帮徐扬扬是在规矩之内,而帮胡子叔则在规矩之外。虽然可以预见帮胡子叔会得到回报,帮助徐扬扬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但是人必须要活在规矩内,是徐扬扬教会他这个浅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