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在诗中深情写道:“……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愿意理解为,稍谙世事之后,一个人开始抛弃好高骛远,学会关注身边切近的生活。随着年龄增长,我愈发认识到这句话的本质与纯粹。
粮食和蔬菜,为人体提供基本也是必须的能量以及维生素。关心粮食和蔬菜,是芸芸众生的头等大事。
舅舅没有读过书,十岁那年学会犁田耙地,一辈子老实巴交。我教书后,时常去舅舅那里坐坐。跟舅舅唠叨农活庄稼,也聊时事新闻。舅舅微微一笑:国家大事我不懂,也管不了,我的任务是种好田地,让一家人不饿肚子。年轻气盛的我颇有些不以为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位卑未敢忘忧国”嘛!多年以后,我终于领悟到舅舅朴素话语背后的哲理。
关心粮食和蔬菜是农民的本分。舅舅属于庄稼把式中的典范。舅舅不仅种好自家五六亩责任田,还兼顾我们家一亩二分田,让我家田地里的稻麦迎风起浪,保障我从小学到初中阶段的粮食供给。村里不少父老乡亲的责任田,也都有舅舅犁耙耕作的身影。他因此赢得乡邻的普遍尊敬。
其实,各行各业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田”,都有需要精心侍弄的“粮食和蔬菜”。比如工人,车间或流水线是“责任田”,工业产品即“粮食和蔬菜”。比如教师,教室是“责任田”,青葱少年好比秧苗和菜苗。比如科研工作者,实验室以及其他科研场所是“责任田”,科研成果为“粮食和蔬菜”。比如作家,过去以方格稿纸为“责任田”,如今以电脑为“责任田”,文章作品是滋润精神文化的“粮食和蔬菜”。
不管在哪个行业抑或哪块责任田,只有耕耘者以热爱为阳光雨露,以辛勤为水分,以孜孜不倦的探索为肥料,才能呈现“喜看稻菽千重浪”壮丽景象。
粮食和蔬菜,一日三餐须臾不可离。无论默默无闻的凡夫俗子,还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概莫能外。
历史上不少志向高远又有雄才大略者,对粮食和蔬菜都有非同一般的感情。陶渊明归隐南山,采菊东篱,自种自食;诸葛亮隐居隆中,躬耕陇亩,与粮食和蔬菜结下不解之缘;苏东坡被贬黄州,自己动手,开荒耕田种菜……陶渊明理想屡遭破灭之后归隐山林,诸葛亮等待天时隐居隆中,苏东坡自食其力支撑“诗和远方”。尽管初衷各异,然而他们殊途同归——藉此亲近稼穑,从而近距离也从具象意义上关心粮食和蔬菜。或许因此,他们得以真切感受劳动人民辛苦辛酸,从而孕育真挚浓郁的悯农情怀。
最好的社会分工是人尽其才,各得其所。如此,每一行业从业者都能尽力种好责任田,倾情关心“粮食和蔬菜”。当然,这需要社会公平铺垫基石。
如果绝大多数人,都能安心做事,干一行爱一行,经营好自己的“责任田”,关心“粮食和蔬菜”,那么每一领域的“粮食”必将更加丰盈,“蔬菜”也将更加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