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景色枯寂,万物萧条,一片静寂无声。冷寂虽是寒冬的主调,但残菊枯萎的庭院里也有了微茫雪意和鸟雀的点缀。那柔软的温情刺破了凛冬的寒肃,让平淡的岁月多了几丝灵动。
寒意乍来,冬日初晴,总是容易觅得闲时。我于街巷漫步,突见两只鸟雀。两只黑白相间的雀鸟在巷口,沐着些微阳光慵懒地踱步。它们时而低头啄食,时而仰头望人,不慌不忙地就与岁月做了最温柔的和解。
我不知道这两只鸟雀的名字,但却莫名地被它们的神态所打动。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它们的神情却一如平常春夏。状态是如此的平和,似是一点也不在乎寒风的来袭。许是安然享受冬日的寒冷刺骨,也是一种深情吧。我倍感惊诧的同时又觉恍然。因岁寒死去的鸟儿不在少数,可为何冬日里仍然有鸟雀的身影?而它们又何以做到在从容中保持了一份安宁,在安宁中又携带了一份优雅?
是因为懒惰而不愿意迁徙,抑或者是因为无力高飞而与世俗作了妥协?我却觉得都不是。我更愿意相信它们所为是一种执著的坚守。坚守故地而非忘却本心,执著地等待春暖花开,这是对光阴最大的缅怀。
我曾在书上见过一个关于“荆棘鸟”的故事。这种真实存在于南美洲的小动物从离开雀巢开始,便一生都在寻找荆棘树。而当它们终于找到自己认为最长、最尖的荆棘,便把自己的身体穿透其中,让血和肉都与它们认为最美的荆棘融为了一体。和着血与泪的歌声似乎总是格外动人,加之凄美故事的渲染,荆棘鸟的每一次歌唱都是一次壮丽的演绎。我总是觉得这与冬日的鸟很相似,同样是以生命为底色,不过是一个壮烈,一个平缓罢了。东坡先生说“此心安处是吾乡”,荆棘鸟的心安处是在荆棘林中,那冬鸟的心安处又是在何方呢?
倏地我就想起了故乡,那片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净土。印象里的故乡是一方庭院、一棵老梨树;是一间老房子、一本旧闲书;是一碟葵花籽、一桌老朋友,再有便是冬日里关于鸟雀的影子。那些鸟儿或是栖息在深褐色的树枝上,或是站立在光秃秃的电线杆上,或是安静伫立,或是俯仰飞落,动感或静态的鸟儿都是我眼中最美的故乡模样。
在老屋见到的鸟儿多的是麻雀和斑鸠,这种平常的鸟雀总是不惹人注意,但我却觉得很是亲切。一只小小的麻雀在皑皑白雪中也显得突出,更何况我于冬日之所见,常是一群鸟雀为伴。这无疑在我的脑海里刻下了深刻的印象。由此在外地的冬日见到鸟雀,很难不让我忆起故乡的种种:霜白冷草木,芦花荡晚风,枫红染白云,鸟雀鸣故乡。
思绪又转回眼前这两只雀鸟,于冬日见此,心也起波澜。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冬鸟,在心寒冷时,都固执地留恋着一份温暖。念念不忘的是我们暂时离开却永不忘却的故土,因为那根暖枝上有最温暖的茶和最温柔的话。和荆棘鸟一样,每一只冬鸟最动听的歌都是在歌唱爱之所系的故乡,因为那是永恒的心安所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