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质疑方能纠偏识心学

刘红卫

版次:03  2023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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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门学派与阳明学派是明代儒学史上两个重要的学术流派,他们在学术争辩与交融中将儒学的发展推向了一个新高度。两家学派的分歧主要表现在体认路径、体证工夫方面:江门学派遵循随处体认天理的认知路径,以勿忘勿助之间作为重要的体证工夫;阳明学派则以致良知及正念头作为体证工夫的核心。王阳明认为随处体认天理求之于外,而湛若水则认为阳明学以致良知、正念头为核心的体证工夫偏于内,有歧出为“认知觉为性”的可能,从而导致流禅或狂肆。江门学派对阳明后学中过度阐发体证工夫的易简性所产生的空谈心性的流弊的纠正,彰显了其在明代儒学发展史上中流砥柱的作用。

相较近年学术界出现的阳明学研究热潮,对江门学派的研究略显门庭清冷,郭海鹰博士的专著《江门学派:明代心学重镇》是目前学界为数不多的有关江门学派的论著。

郭海鹰不迷信权威,对儒学史上一些不恰当的评论敢于纠正。例如,关于蒋信的学派归属问题。蒋道林早年跟随王阳明学习,后来改投湛若水门下,他自称拜师湛若水之后才真正找到了儒学体认、体证的正确方法,学问大有精进。在其著述中明确称呼湛若水为“吾师”,而尊称王阳明为“先生”,由此郭博士断定蒋道林应归属江门学派,而黄宗羲在《明儒学案》中将蒋信划归楚中王门是有问题的。这种敢于质疑的勇气和实事求是的精神令人敬佩。

学界对陈白沙思想的评价历来不一,或认为其是濂洛后学,或认为其受佛教影响而流禅,或认为其受道教的影响。造成这种歧异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研究者忽略了江门学派的元气理论。元气论是江门学派宇宙生成论的核心内涵,是构建其儒学本体论和工夫论的基础。郭海鹰花费大量篇幅阐释了江门学派的元气理论,从而为江门学派儒学的本体论和工夫论的诠释奠定基础。尤其是对江门学派随处体认天理、自然宗旨、致虚守静、勿忘勿助之间等工夫论说有独到见解,大多发前人所未发。

工夫论是明代儒学最精华的组成部分,特别是江门学派的工夫论体系,其完整性、精辟性都达到了儒学发展的新高峰,充分体现了儒学作为精义之学的特征。郭海鹰的《江门学派:明代心学重镇》一书正是以江门学派的修身工夫作为线索,为读者勾画其学派学术思想的概貌,并努力呈现出其与姚江学派不同的心学特质,对研究明代儒学思想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