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明恢复单身之后的第一个七夕,和年轻时候相比,阿明显得更加成熟、干练,目光睿智而自信,更重要的是阿明以财富值千亿稳居本省财富榜首,吸引众多名媛靓女趁这个七夕与阿明拉近关系。
阿明收到了很多七夕礼物,手表,西服,领带,鞋袜,全是世界名牌,阿明一边打开礼物盒子,一边回想着寄礼物的女人言笑晏晏的样子,虽说不上有多动心,但他很受用,这是成功男人的享受,享受女人们众星捧月的滋味。
突然,阿明的目光被一个快递盒吸引,盒子上只有收信地址,没有寄信地址,他本能地手一缩,心想,不会是哪个躲在暗处的仇富者寄的一颗炸弹吧?旋即他又马上自哂似地笑了,自己刚拿长柄安检仪扫描过。肯定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正跟自己闹着玩的,这样想着,阿明一下就撕开了包装盒,里面竟然是塑料袋包裹的一件手工毛衣,现在很少有人用手工编织毛衣了,阿明心想,他得看看哪个姑娘还沿袭着他们乡下的那老一套?
阿明从小没有父母,是奶奶抚养他长大。记得小的时候阿明在煤油灯下做作业,奶奶陪在旁边织毛衣,织呀织呀,阿明穿的一件小小的毛衣,奶奶一针一针地织,得用上两个多月才能织好。奶奶常说,织毛衣这个活儿不简单,得手、眼、心齐上阵,不倾注情感、心血是不成的。
阿明大学毕业时,年纪不小了,找了好几任女朋友,最后却没有一个愿意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阿明虽然嘴巴活络,会哄女孩,轮到展示财力的环节,他就露怯了。
阿明高中还未毕业的时候,他奶奶去世了,是阿明自己卖掉了祖上的五间大瓦房才得以继续学业的。大学毕业的时候,阿明已是彻底赤贫,工作三年后,他所在的商业局又面临解体,交往一段时间的女友见状,默然离开了他。出身贫寒的小昭见此情景,不时前去鼓励阿明,在同一个小镇工作的他们从此便开始了相互扶持的交往。
多少个寒风敲窗的夜晚,小昭坐在纸糊的窗户前,脚边放一个小烘炉,就着一盏25瓦的白炽灯,挑针绕线,一针针织着毛衣,一针针织着希望,也绵密地编织着自己对阿明的情感。当一件柔软,针脚细密的毛衣穿在阿明身上时,阿明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人,他当即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一定要回报给小昭十倍百倍千倍的温暖,一定要给小昭最好的生活……
想到这里,阿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三下两下扯掉塑料纸,提起毛衣。没错,这是小昭给他打的第一件毛衣,胸前有一只翩然飞翔的海鸥,乍看上去,仿佛银色的海鸥飞翔在蔚蓝的天幕上。小昭说,这是她对阿明的祝愿。或许小昭的祝愿带有魔力,下海没多久的阿明生意便有了起色。
十年后,当阿明一手缔造的生意王国步入金字塔的顶端时,阿明被挤到面前的红花绿柳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这个时候,他有了悔意,这世界上有那么靓丽的女人,自己却没等到一个就草率结婚了。从此,他看小昭,哪哪都是不如意。
小昭默默收拾起行李,也收拾起心情,带着他们唯一的孩子,离开了小镇。
阿明手里拿着那件毛衣发愣:这女人是唱的哪一曲,寄件毛衣给我。当初我并没赶她,是她自己离开的,现在想回来?哼,拿我这儿当牛栏,得看她是怎样的高脚猫。阿明生气地将毛衣扔进门口垃圾桶里。
正在这时,阿明手机响了,是女儿的手机号。阿明刚一摁开,女儿电话便打了进来。爸,我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支撑我研究的媒介三天前我已从国外寄给你,我学的是数量经济学,我研究清楚了一件毛衣在不同时代创造的价值。宋奶奶不在了,衣服还不回去了,只好寄给你这个首次使用者。
声音戛然而止,阿明低眉一看,电话那端已挂。茫然中,他想起小昭走后,他将家里所有东西都处置一空,那件天蓝色毛衣他随手送给了告老还乡的保姆宋妈,没想到他们倒是走得亲近,突然,一种虚空袭来,阿明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一处开始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