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钊

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我们熟悉又未被了解的疾病，当患病者的记忆被时间困住，渐行渐远，该以怎样的方式帮助他们拼凑记忆，抵御无情岁月侵扰呢？《困在记忆里的母亲》所记录的是一场历时11天的公路旅行，作者与身患阿尔茨海默病的母亲一起露营、骑马、漂流、徒步，在母亲的记忆消逝前，她努力帮助母亲找寻过往的记忆，反思原本疏离的母女关系，也在与母亲重新建立连接的过程中，找寻到并回归完整的自我。

大自然像一剂无处不在的良药，能治愈心底任何的忧和伤，也似乎能“缓解”长者记忆的流逝。当外婆和母亲先后踏入阿尔兹海默症的河流，疾病的代际延续犹如一条遗忘的山脉，让作者背上“我的大脑将如何以及从何处开始迷失”的担忧，她希望依借助大自然的治愈力量缓解母亲记忆的流逝，找到修复母女关系、解开自我内心隐秘的答案。在11天的公路旅行中，母亲迷失在过往记忆和脑中幻境纠缠的迷雾森林里，不停地询问女儿：“我们在哪儿？”“现在几点了？”“我们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生孩子？”……“遗忘”就像一匹在记忆长河里疾驰的骏马，她可以安抚母亲不断丢失的记忆，却无法让它停下来。边走边回望成长的岁月里，母女虽然深爱着对方，却从未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进行着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她一直试图避免成为母亲那样的人。当她和母亲走进大自然，开启这段特殊的旅行，试图帮助母亲拼接记忆，也尝试着观察和接近母亲，却猛然发现“我是我母亲进化后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她尝试细细剖解自己与母亲的复杂关系，还原母亲完成的人生故事，也在母亲渐行渐远的记忆映照中，看清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使原本疏离的母女之情得以修正并升腾。

阿尔茨海默病究竟离我们的生活有多远？曾看到这样一组数据：3秒钟，我们只能眨眼2次，但是3秒钟，全球就会增加一位新的阿尔兹海默症确诊病例，他们的记忆会被疾病慢慢偷走。具体到中国，每100个60岁以上的长辈中就有5位患者。我身边的同事和亲人就曾有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罹患这个病的，疾病将他们的记忆搅得稀碎，同时被搅乱的还有亲友们的生活。我们是应该在自然规律面前束手就擒、自怨自艾，还是该主动做些什么延缓遗忘疾驰的脚步呢？作者将陪伴母亲的这次旅行视作“我接受失去她的过程”，旅途虽然“漫长而痛苦，目的地是墓地”。但正如作者所言，这也是一种复活。她与母亲在与疾病对抗的过程中，渐渐学会彻底妥协，“妥协于放下明媚的自我，领悟母亲内在的浩瀚无垠”，学会像自己的母亲和大自然母亲爱我一样爱自己，自由热烈，毫无保留。也从母亲照顾外婆、我照顾母亲的经历中，感受血脉传承和延续的力量，“当所有我们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站在一起时，我们就是珠穆朗玛峰，或者正如尼泊尔人所说的——‘天空女神’”，而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是永恒的爱。

或许在阿尔茨海默病面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苍白无力，但请记住，爱是永恒。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们应该如本书作者那般，带着母亲去感受大自然的治愈力量，延缓她被彻底吞没的时间，也不再吝惜表达自己的爱意，帮助她拼凑错乱的记忆碎片，使她和我们自己都获得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