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等一个雨后的清晨

杜明芬

版次:A02  2023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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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夜雨,空气里还残留着水痕。屋檐上的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池塘里的荷叶上一颗颗小珍珠滚来滚去,梨树上结的果子经过雨的洗礼变得更加青翠了,此刻太阳的光辉微弱,但风景已然绝美。我发消息给妹妹说:“很遗憾,你错过了今天的清晨!”

妹妹是一个业余摄影师,很喜欢拍摄生活中的景物。前些日子她告诉我想要拍摄一组雨后清晨的照片去参加一个摄影比赛。然而家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于是这个想法便一直被搁置。前几天她又因工作原因去了外省,也就错过了今天的清晨,我不免为她感到可惜。但妹妹很豁达,她回复说:“没事呀,我愿等下一个雨后的清晨。”我的心一下子被触动,现代人习惯了快餐式的生活节奏,故而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耐心。但如果有人愿意静下心来等一朵花开,等一场日出或是日落,那该是多浪漫的事啊!

想起在古代的时候,人与人的联系只能通过书信。一封信从一座城市抵达另一座城市,最长需要数月光阴。一个人在收到另一个人的来信或是回信,都是满心欢喜的。他们愿意等来自家人或是朋友的爱意,并给予同样的表达。

陆凯有一首诗广为流传:“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春天到了,他说要托驿使寄给好友一枝梅花,寄去满腹的思念,可路遥马慢,一枝梅花等不到抵达时已然完全枯萎了。梅花枯萎与否其实无关紧要,我若是范晔,必然会十分期待地等待着那一截枯枝被送到我的手上。我愿意等朋友的那一份想念,即使那枝梅花的光辉已杳无踪迹,即使路上需要途经数个日月轮回。

好友桦从去年开始学钢琴,每天晚上六点下班之后,总会去琴房练习。从去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一直风雨无阻,脚步不停。我问她,上班已经这么累了,你怎么还有闲情去学钢琴啊,而且还是每天都去?她说因为喜欢啊,她喜欢弹钢琴的姿态和琴键发出来的声音。她希望有一天也能弹出动听的曲子,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愿意一直等,并为之付出努力。现在的她已经能非常流利地弹出曲子了,而且还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钢琴。有时候她会给我分享新学的钢琴曲,看到视频里她自信的模样,我的内心总是会生出诸多感慨。掌握一门技巧并不简单,需要不断地练习,不断地纠正途中的错误,才能熟练地运用。这需要时间,就像是等待一棵瓜苗结果一样,需要浇水、施肥、捉虫……愿意等这三个字实在是很厚重,需要热爱作底色,用时间来浇灌,才能不辜负自己的期待。

在网上总能看到很多鸟类的图片,蜂鸟、猫头鹰、灰鹦鹉、蓝大翅鸲等鸟的种类多如牛毛,它们飞舞、掠食、搏斗的场景更是常见。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些图片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拍出来的吗?后来才知晓,很多图片都是专业摄影师穿越丛林湿地,攀爬高峰峭壁,在一个地方蹲守几天甚至几年才拍下来的。酷暑炎热、寒冬冰雪于他们而言,太轻太轻,像一片羽毛一样不值一提。他们愿意抛开这些艰苦的环境,用心等一只鸟自然停歇、自在捕食,并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刻动人的光景,因为这样才能呈现出鸟类最真实的生活面貌。

我很佩服愿意等的人,不仅是因为他们有等待的决心和勇气,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为这个等待的结果付出千万倍努力。一株植物开花的时候是极美的,但养花的过程自有风月的思量。一座山形成的时候是极为震撼的,但树木生长、石头风化需要光阴精雕细琢。一个人在漫长的时光中,总会有想要抵达的山峰,或高或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愿意等待的心,并向着山峰的方向出发,不被任何坎坷绊倒。如果有人问起坚持的理由,就告诉他:因为热爱,我愿等一个雨后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