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武进

翻开黄永玉先生的《比我老的老头》这本书：一个有趣的老灵魂，以历经淬炼的雍容和诗意，讲述生命中的悲欣歌哭和不老的怀念。

此书是黄永玉先生的经典散文集。他以生动的叙述和潇洒酣畅的文字讲述了那些比他年长的前辈和朋友的故事：钱 书、张乐平、李可染、张伯驹、林风眠、沈从文、聂绀弩、黄裳、黄苗子郁风夫妇……这些群星般闪亮的名字辉映了中国20世纪的文化天空。在书中，黄永玉先生回望漫长的往昔岁月，有趣闻有雅事；怀念烙印在自己生命中的师友故人，有泪水有血汗；追忆琐碎生活中的艰辛、苦难和点点欢乐，道出了很多鲜为人知的逸事，也描画了自我的崎岖经历和人生背景。黄永玉先生与这些“比他老的老头”一起哭，一起笑，一起仰天长啸……

黄永玉先生以炽热、悲悯、感恩的心为师友们画像。写沈从文的《这些忧郁的碎屑》：从文表叔死了。他活了八十六岁。一辈子善良得不近人情，即使蒙恩的男女对他反啮，倒是从不想到报复。这原因并非强大的自信，也不是没有还击的力量，只不过把聪明才智和光阴浪费在这上面，早就不是他的工作习惯。写聂绀弩的《往事和散宜生诗集》：绀弩明明年长我近二十岁，但三十多年前他不允许我称呼他作“先生”或“老师”了。“叫我老聂吧！为我自己，为大家来往都好过些。”他说。“当时我年轻，不明白为什么免了一些尊称就会使他好过的道理。”

“别的画家难得见到速写功夫，张乐平时不时露几手速写。准确，生动，要害部分——比如眼神，手，手和手指连接的‘蹼’的变化，全身扭动时的节奏，像京戏演员那种全身心的呼应。”黄永玉先生说：“要是他健在多好！让我陪着他和雏音嫂、绀弩、沈表叔、郑可诸位老人在我意大利家里住住，院子坐坐，开着车子四处看看、走走多好！”“这明明是可以办得到的，唉！都错过了。年轻人是时常错过老人的。一梦醒来，我竟然也七十多了！他妈的，谁把我的时光偷了？把我的熟人的时光偷了？让我们辜负许多没来得及做完的工作，辜负许多感情！”

于我们而言，欢乐而悲伤，不用眼泪哭，那用什么呢？在《不用眼泪哭》中，黄永玉先生开头便是：“志庠兄死了。死了就死了，他已经八十岁，在活到一百岁，终究要死，又怎么样呢？”“……应该是死在自己家里或医院的床上吧？可以了。”这种表面故作轻松的自我安慰，只会让看的人愈加悲伤而已。“他一生的艺术生涯，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在这个毫无所谓的混蛋世界里，那些年少的快乐时光，只会一去不返。而会画画，多疑，耳聋，有才，真诚的陆志庠就这样死了，却没有留下展示自己才华的根据——作品：他自己烧掉了所有的画。

老头写老头别有一番趣味，在一段特殊的时间里有过特殊经历的人，总是惺惺相惜的。黄永玉先生用一颗追忆的心来怀念那些已经死去或尚在人间的大师们的琐碎生活中的艰辛、苦难、坚持和点点欢乐。全书语言质朴流畅，饱含或尊敬、或同情、或叹惋、或无奈的感情。书中，大家可以从中看到那些我们从平淡刻板的百度人物介绍中所不会存在的东西，看到他们如我们一样的喜怒哀乐，为生活所愁的柴米油盐。黄永玉先生为本书增补了新序言，并特别手绘书名象形彩图和自画像，还编配十数张私家珍存照片和自绘插画，别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