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尹没结婚时就吸烟。

结了婚，老尹吸烟，妻捏着他瘦瘦的肉皮说：“不如省下烟钱买点好吃的养养。”

老尹就笑着掐灭烟跟妻子说话。“咱结婚那天啊……”说到动情处，他就拉拉她的手，撩撩她鬓角的发。

有一天老尹鼓起勇气说，“我戒烟！”遂把烟一折扔到地上。

妻却又心软下来：“一下子戒了行不？”

老尹工作去了，几天没回来。妻子开始睡不好觉。她包了一盖垫水饺步行半拉头午给他送去。

她进门正见老尹犯了痒病用挠子挠痒，忙把手伸到丈夫的衣服里挠，挠得老尹身不痒心却痒起来……

老尹回家来，烟不吸了，就看书。

妻说：“别累着眼，一天到晚上班还不够累的？”

妻就拿过蒲扇给他扇风，边扇边扑在他头上飞来飞去的蚊虫。

一天，妻突然倒在灶里，就这么容易的殁了。老尹一时也像死人一样呆立在妻的身旁。

埋葬了妻，他总是神情恍惚，时不时流下眼泪来。他又吸起了烟。

热心人给老尹介绍来新妻。

新妻爱盘腿坐床，她坐在床头上，老尹感到陌生和压抑。

他吸烟，烟云飘到新妻的眼前，新妻厌恶地说：“掐死掐死！”

老尹不好接受，但也掐灭烟，闷闷的。

老尹无事可做，就打开电视机看新闻。新妻便吆喝：“看戏！看戏！”

老尹说：“我想看看新闻。”

新妻说：“看么新闻！戏多热闹呀！”

妻便气咻咻地将钮拧到唱戏的台上。

老尹不再和妻争执，便转头看西墙上的一幅字画。这是他从省城书店里精心选来的极得意的一幅字画。他时常盯着它欣赏。妻见老尹长时间盯着字画，便一把将字画抓下来：“连个人都没有，哪值得你这么傻看！”

老尹心疼得几乎流出眼泪。

妻找来几个钉子砸在贴字画的墙上，一溜挂上了勺子、铲子和笊篱。

老尹就拿起书看。

妻对他说：“你就知道看书！看书能看来官还是能看来钱？谁混得跟你似的这么逊？”

老尹不言语，仍看。

我有些书，老尹妻知道老尹的书是从我这儿借的，就大喘着气找到我说：“老尹来借书别借给他！听了么？”

老尹再来借书，我便对他说：“婶不让我借书给你。”

老尹气呼呼地说：“她让我干什么？”

我逗他说：“你跟婶拉拉亲密的话呀。”

老尹一下子变黄了脸：“我跟她有屁话可拉！”

我见他生真气，就不敢再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