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往往要作出许多选择,有的选择只关乎个人前程,有的选择却关涉甚广。由此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宋代的苏轼,一个是晚清的曾国藩。他们面对人生抉择时,分别选择了“出言”和“出山”。
如果不“出言”,苏轼很可能当上宰相。他才华横溢,诗文书画兼通。北宋嘉祐年间举行殿试,宋仁宗回宫后对皇后说,我为子孙找到了两个可以做宰相的人,指的就是苏轼与其弟苏辙。
苏轼不仅聪明,还肯放下身段,专心做事,为官颇有政绩。倘若他只想光宗耀祖、获取个人利益,当王安石推行新政有人趁机作法时,他可以装聋作哑;当旧党卷土重来尽废新法时,他也可以不为新政的一些合理举措辩护。如此一来,他定能左右逢源、荣华富贵。但面对看不惯的事情,苏轼还是不管不顾地“出言”了。为此,他从前程远大的京官,被贬为杭州通判、密州知州。后来,由于“乌台诗案”,又先后被贬至黄州、惠州、儋州担任小官。对此,他却毫不在意。
倘若不“出山”,曾国藩的一生也许会过得简单而舒适。他27岁被赐同进士出身,起点比苏轼低,做官的运气却比苏轼好。十年七迁,他不到38岁便成了正二品的礼部侍郎,以后的升迁空间也可以想见。
清咸丰二年,曾国藩母亲病逝,他回湖南老家丁忧,按惯例,必须守孝三年。然而一年未满,朝廷就令其以在籍侍郎身份帮办团练。曾国藩是读书人,从来没参与过训练军队,平时也没读过多少兵书。何况,当时咸丰帝病急乱投医,一口气就任命了43名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不过是其中之一,他想拒绝,很容易找出理由。然而关键时刻,曾国藩选择了统兵作战。这并非出于什么“人生设计”,他只想着,自己一个农家子弟“受恩深重”,如今朝廷有需要,理应放下个人得失。
评价一个人,最基本的维度就是担当。所谓担当,并非是对利益的精确算计,亦非最终抵达成功的彼岸,而是临事不惧、遇损不惜、得失不悔。当林觉民决定参加黄花岗起义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牺牲,于是才写下《与妻书》,义无反顾地走向战场;当蔡元培走进京师大学堂时,他一定也考虑过自己的治校之举可能会遭遇强硬抵抗,但仍选择了执着前行……倘若没有担当,碰到事情怕这怕那,便只能平庸度日,什么样的人间奇迹都与己无缘。
苏轼的“出言”与曾国藩的“出山”,表面看千差万别,实际上,却拥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