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 叹

朱顺社

版次:A02  2023年02月13日

淮南日报社严正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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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廉颇将军的府邸里,后花园内有一片池塘。池塘里池水清澈,鱼儿穿梭,莲花芬芳。池塘一侧布满水草和荆棘——我鹤立鸡群地直立在池塘的边沿上。

深秋的夜晚,月光皎洁,雁叫长空。硕大的月亮倒映在池水中,微风习习,水波荡漾,夜色迷离。

忽然有人大步向池塘边走来,我仔细看:这不是主人廉颇将军吗?子夜时分,他来做什么呢?我正疑惑,廉颇径直走到我跟前,不由分说,一手抓住我腰身,一手抽出随身宝剑向我砍来……

当我醒来时,见自己躺在一间华丽房间的地板上。廉颇脱去了铠甲,穿一条单裤,赤裸臂膀,拿着绳索,把我抓起来,往自己背上绑。

我翻身跳到地上:“廉将军,您这是作甚?”

廉颇也不答话,伸手又把我抓住,用力往自己背上的绳套里插,由于用力过猛,把后背刺伤了几道血口。

我挣扎着又道:“廉将军如此激动,难道是遇到了挠心的事儿?”

廉颇停下手来,气咻咻说:“老夫的心事,你能理解吗?”

我鼓足勇气道:“常言说,‘山水有情,花木有意’,我虽一介‘草民’,但也通情达理。更主要的是,我愿意倾听您的诉说。”

“啧啧,”廉颇抛来异样的目光:“……我心中烦闷难以对人言讲,不妨先与你聊聊。”

“愿洗耳恭听。”我扶他坐下。

“说来话长。”廉颇苦笑道:“你可知道有个叫蔺相如的人?”

“知道。”我说,“就是在秦国朝堂上为‘和氏璧’据理力争、机智应对,最后完璧归赵;在渑池之会上,迫秦王击缶,使赵王免受侮辱。——现在被册封为上卿的那个人吧?”

“正是。可我……对不住他呀!”

廉颇长叹一声,说:“我一直对蔺相如被册封为上卿,很不服气。我一直在想:我廉颇凭的是争战疆场、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才赢得这身荣耀和富贵;而他却只凭三寸不烂之舌,竟然在朝堂之上位高于我,真是岂有此理!——等着瞧,我一定要当面给他难堪!”

“然而,几次设计好的狭路相逢,蔺相如都百般忍让,平时也总是躲避于我。一次,我们两个坐车在大街上相遇,他竟然叫马夫把自己车子躲到巷子里,让我的车马先走。我觉得还算他识趣,如果面对面,看我如何给他好看!”

“今天,我听见家人议论:说我有些过分了。蔺相如的门客们都感觉很受委屈,问他为何如此惧怕我廉颇?蔺相如道:秦国之所以不敢侵略赵国,是因为赵国的文官武将一条心,国家稳定,无懈可击。如果我们两个争斗起来,别国必然会乘机来钻空子。你们讲,是国家的事大,还是个人的面子要紧?”

“这句话点醒了我,我太惭愧了!我的目光短浅,真是格局太小,太糊涂了啊!”

我见廉颇将军悔恨不已,劝他不必自责,有机会再向对方道歉。

“那怎么行?”廉颇猛一下拉住我:“走,今天我就背上你,上门去向蔺相如请罪,表达悔过之意!”

天色微明,凉风飕飕。出了大门,廉颇背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走在去蔺相如府的路上,路人见廉颇不骑马、不坐轿、赤露臂膀、身上背着荆条,都投来奇异的目光。有几名少年远远跟着,来看热闹。

蔺相如府邸护卫看到廉颇将军来了,慌忙向府里通报。蔺相如一脸迷惑地出门迎接。

廉颇单腿跪下来说:“蔺上卿高风亮节,忍辱负重,处处忍让于我;而我见识少、气量窄,计较个人得失。——我实在无脸来见您,请您用荆条责打我吧!”

“廉将军战功卓著、侠肝义胆,令人敬仰!您能体谅我,我已万分感谢,哪里用得着如此大费周张地赔礼道歉呢?” 蔺相如忙把廉颇扶起来,把我从廉颇将军的背上取下,然后携手一同步入客厅。

我靠在房角处,忽听蔺相如一声喊:“上酒!”立刻有人抱来一坛酒,为两人斟上。此酒因选料精到、酿术精湛、酒香醇厚而名动天下。廉颇嗅着酒香,连说好酒。他扭头看我一眼,像是问我要不要喝一杯酒?

“我不会喝酒。”我说:“但我知道,此酒是赵王亲自督造之酒,产量稀少,只奖励给立功之臣……”

“正是。”蔺相如道:“此酒是‘渑池之会’归来后,赵王所赐。多年来,我舍不得独饮。今天廉将军到来,正好喝个痛快!”

“来,喝酒。”

“干!”

廉颇与蔺相如冰释前嫌,开怀畅饮,促膝长谈。纵论治国理邦、文武之道……

我亲眼目睹眼前这万古流芳的场景,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