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命采访一位农民企业家。
他叫吴方有,是当地的一位农民党员,文化程度不高,好像只有小学文化吧,然而最传奇的是,他仅用了两年时间,就使一家小县城里濒临倒闭的“塞罕坝酒”企业起死回生,扭亏增盈,成了全县知名企业的领头羊,名声大噪。
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神话。凡事有果必有因,这其中定有内情,说不定他有什么亲戚负责招商引资吧?有了强大的资金作为坚强后盾,他才可以在短时间内崛起,也许这只是一个外表浮夸的假象,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也未可知。
我决定一探究竟。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突然造访,希望掌握点儿真实的资料,而不是要命的彩排。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我的前两次突袭居然都没有见到这位传奇厂长,他的办公室前总是大门紧锁。这让我有些失望且懊恼。
我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偶然成名的“暴发户”吗?没知识、没文化,还这么不守铺,整天不在办公室里办公,在忙什么?应酬吗?喝酒?现在的人,一出名就走下坡路,整天把自己搞得跟日理万机似的,其实不过是下了酒桌上酒桌,除了吃饭就是喝。这样的人我见的太多了,真是受不了。我抱怨着,牢骚满腹,却又没什么办法。
今天又是一个星期一的上午,一周开始第一天。我早早地吃过饭,马不停蹄地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前蹲守。
天是晴天,外面阳光很好,虫鸣声透过枝叶倾泻下来,像一场交响乐,一天的忙碌就这样开始了。这次我是下了决心的,当年刘备不是“三顾茅庐”才见着的诸葛亮吗,我今天也要来一个效仿先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也逐渐由东向南转。我的情绪开始焦灼起来,这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他不会总也不回办公室吧?难道他总也不上班?我还要在这里等下去吗?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海里跳动。正当我逡巡不定之时,一位打扫卫生的大妈走了过来,我忙上前打听情况。
大妈听明来意后,哈哈笑着说:“闹了半天,你找我们厂长啊?这几天我就见你在这转,你倒是早问我呀,这里哪儿找得着他啊!他平时很少来这的。你要是在这等,怕是今年你也够呛见到他了!”
“什么?难道这不是厂长的办公室吗?厂长不在他的办公室,那会在哪?”我满心疑惑。
“当然是去前面的厂房部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很少回办公室的。”大妈说:“自打我在这厂里负责打扫卫生,就没见他回来过几次,倒是厂房那边天天见。”
问明白了厂房部的具体位置。我告别了大妈,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厂房部。但见一溜蓝色彩钢棚顶的高大建筑,占地不算多宽阔,门前整齐地排放着几台解放汽车,看来是拉货用的。
登记后进入厂房,见一大帮工人正在分捡豌豆,早就听说塞罕坝酒以纯五粮,即:高粱、小麦、大麦、玉米、豌豆为原料,但这人工挑选,人工复蒸,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劳动场面不错,人群里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这是个和谐的厂子,我不失时机地拍了几张照片。可是这哪有厂长的影子啊?我实在有些着急了,大声喊道:“请问,吴方有厂长在吗?”
这时,一位皮肤黝黑,汗流满面的汉子从人群里站起身来:“谁呀,谁找我?”
我有些蒙了:“您是吴厂长?您怎么会在这里?还干这些活儿?”
他笑了:“那我应该在哪里?应该干什么活?在办公室里打电脑吗?唉,咱也不是文化人,坐不住板凳啊!再说了,我觉得企业振兴靠的是这个。”
他说着话,抬起手臂,撸起袖子,说:“撸起袖子加油干!”
那一刻,我的心里豁然亮了,我终于知道他是如何让一个厂子活起来的了。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采访,我第一次和一个厂子的总负责人一起进行了一次大型劳动,也是我自参加工作以来出的一次透汗。
采访结束后,吴厂长热情地送我出门。他握着我的手说:“谢谢你,我们需要你的支持,帮我们好好宣传宣传,让我们的产品有更加广阔的市场,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我也笑了:“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因为我们的社会,我们的生活,需要一个真正接地气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