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国庆节到了。许月儿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夜空,很久以前,郁庭深曾指着天上的明月说:“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儿背背篓。”

鼻端一缕清香,是小弟的递过来的一瓣橘子。

许月儿看着橘子发愣。那时候,每年国庆节,郁庭深都会和他父母一起来看他奶奶。郁庭深比许月儿大3岁,因为郁奶奶住许月儿家隔壁,郁庭深每次来时都会来许月儿家玩。

因此,每年快到国庆节时许月儿都会特别兴奋,特别期盼。悄悄采摘最大最甜的橘子藏起来,待郁庭深来后俩人你一瓣我一瓣地分享。

许月儿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郁庭深“失约”了,他们一家的相聚换成了郁奶奶提着大包小包土特产前往。郁奶奶说:“庭深只有7天假期,时间本来就短,庭深还要补课。我时间多,禁得起折腾。”

郁奶奶每次去郁庭深家都要过大半月才回来。许月儿看着郁奶奶家那个长方形,安安静静的小院,神情落寞。

初二那年国庆节前夕,许月儿发现郁奶奶没有提着行李去赶火车,而是笑眯眯地在家打扫卫生,准备许多吃的。那几天,郁奶奶的小院弥漫着各种美食诱人的香味。

国庆节那天,许月儿起得有点晚,醒来时听到院子里有欢快的笑谈声。一个念头从心中腾起,许月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往院子里跑。

她看到了什么?院门左侧那棵结着沉甸甸果实的橘子树旁,一个少年举着照相机,正对一个向阳的橘子调着焦距。

少年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黑色皮鞋,身高1.75米左右,剃着平头,剑眉星眸,英俊阳刚。许月儿的心头一悸:是郁庭深!几年没见竟长这么高了,还这么帅,许月儿欢喜得几乎落下泪来。

感觉有人看自己,郁庭深扭过头来,看到许月儿咧嘴一笑,说:“月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许月儿心跳如鼓,低头看到身上洗得发白的上衣和裤子,还有那双灰色的拖鞋,一种和郁庭深越来越远的距离感将许月儿原本狂喜的心扯得生疼。

这个假期郁庭深只待了两天就走了,郁庭深解释说是高三学习紧张,学校只放了四天假。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郁庭深的表姑嫁女,他们为喝喜酒而来。

郁庭深这两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许月儿家,许月儿的弟弟刚学会下象棋,一直缠着郁庭深教他。许月儿一边看他们下象棋,一边拿着一幅快完工的八骏图十字绣一针一线地绣。

十字绣上奔腾的八匹骏马姿态各异,栩栩如生,郁庭深看到绣好的十字绣眼睛一亮,惊艳地说:“月儿的手真巧。”

许月儿轻轻问:“喜欢吗?”

郁庭深的目光落在十字绣,爱不释手,说:“喜欢。”

郁庭深走的时候,许月儿将十字绣包装好,递给郁庭深,说:“送给你,祝你明年高考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郁庭深心尖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月儿。”接过十字绣,第一次轻拥了许月儿一下,转身离去。

许月儿望着郁庭深的背影,眼角又疼又涩,紧紧一闭,没让眼泪流下来。

郁奶奶家传来搬家的声响时,许月儿正在为一道中考题绞尽脑汁。当时,许月儿的脑子里似乎听到了什么召唤,丢下中考题,飞快冲出院子,望着坐在汽车里,向乡亲们挥手道别的郁奶奶,许月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郁庭深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一夜,新月如钩,邻居家郁奶奶家的灯光再也没有亮起来。邻居们说,郁庭深考上了北京大学,刚好他父母亲的单位在北京有个办事处,他们通过种种努力,将工作调到了北京,郁奶奶年龄大了,选择与他们一起生活。

大家闲聊得热闹,没有注意到许月儿的忧伤。

“姐姐,我以后努力学习,也要考到北京上学去,我喜欢庭深哥哥,到时我去找他。”

弟弟的话让许月儿的心像朵烟花瞬间绽放,心里猛地一亮。

从那以后,许月儿放下了喜欢的十字绣,将重心全部放在学习上,成绩从班级中等渐渐上升到了年级前三。

明年,许月儿就要高考了,她想考北大。如果不行,就考北京的其他学校。她记得郁庭深说过,大学毕业后他会继续考研。

这样想着,许月儿将台灯拧亮。柔和的光芒瞬间洒满书桌,照亮了许月儿的课本,也照亮了许月儿前面的路。

这盏台灯是郁庭深送给许月儿的。许月儿依旧记得第一次将台灯拧亮的时候,白色光芒璀璨的一瞬,便亮到了她心底。这一亮,就是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