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渐宽,青青者芹。”芹菜颀长而鲜嫩,散发出缕缕清香,在轻风中摇曳,赏心悦目,令人感受到盎然的生机和美好的生活。

芹菜是普通的蔬菜,自古以来深得人们喜爱。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早有记载,《小雅·采菽》云:“觱沸槛泉,言采其芹。”《鲁颂·泮水》曰:“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都是描述先民们在水滨高兴地采摘芹菜的情景。《吕氏春秋》这样称赞:“菜之美者,有云梦之芹。”“春水生楚葵,弥望碧无际。”春雨伴着荡漾的江水,水沟旁、湿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油油的鲜活的芹菜。诗人徐志摩这样描述:“水芹菜的全身都充满了一种特异的芳香,在小池塘抑或是小河旁,那一丛丛矮小的植株却有着诱人的景色,伞形细碎的白花,中空有棱的嫩茎……”烟雨迷蒙的天地间,淡淡的芹香弥漫,让人的心儿若蝴蝶般翩跹起来。这里描写的芹菜青秀可爱、芳香诱人,都是水芹菜。

芹菜有水、旱两种,《本草纲目》记载:“有旱芹、水芹,水芹生江湖陂泽之涯,旱芹生平地,有赤白二种。二月生苗,其叶对节而生,似芎穷。其茎有节棱而中空,其气芬芳。”两者性能相近,但旱芹香气更浓,又名药芹,药食并用,以食为主,是蔬菜中的当家菜之一。

旱芹也受到了古代文人的青睐。唐人王建的《题裴处士碧虚溪居》中云:“春圃紫芹长卓卓,暖泉青草一丛丛”,描述山乡野岭的菜圃中旱芹修长鲜嫩。晚唐诗人许浑的《沧浪峡》诗曰:“红虾青鲫紫芹脆,归去不辞来路长”,山峡人家的美味令人流连忘返。明末清初诗人屈大均的《买陂塘》这样写道:“买陂塘,半栽芹菜,一冬香满茎叶”,初冬满园的芹菜那种诱人的清新跃然眼前。

无论是水芹还是旱芹,吃法有很多,凉拌、热炒,可荤可素,皆令人齿颊留香。自带天然清香的芹菜深得素食主义的钟爱,如百合炒芹菜、芹菜炒香干、芹菜炒鸡蛋等,彰显本真的色香味,令人欲罢不能。当然芹菜炒肉丝、炒鸡丝也颇受食客们欢迎,芹菜鲜嫩、肉质爽滑,好吃下饭又营养解馋。我最喜欢芹菜猪肉饺子,芹菜特有的清香混合着猪肉的鲜美,简直让人垂涎三尺,吃上一个唇齿留香,不由得让人举箸频频。

历代文人吃货对芹菜的吃法也是颇有研究。诗圣兼美食家杜甫在《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中曰:“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将刚钓来的鲫鱼切丝,用刚采摘的水芹熬粥,嫩白滑爽的鱼丝随着淡绿的汤汁流到口中,清雅芬芳,如饮碧涧琼浆。著名吃货苏东坡被贬黄州时,将当地盛产的芹菜和家乡带来的春鸠肉一起烹制,创造出“蕲芹春鸠脍”这道菜肴来。他吃完后欣然作诗云:“泥芹有宿根,一寸嗟独在。雪芽何时动,春鸠行可脍。”清代美食大家袁枚喜欢用芹菜和鸡肉搭配,《随园食单》这样记载:“拆鸡为丝,秋油、齐末、醋拌之。此杭州菜也。加笋加芹俱可。”文坛老饕汪曾祺先生在《豆腐》中写道,“熏干切长片拌芹菜,很好。熏干的烟熏味和芹菜的芹菜香相得益彰。”由此可见,汪老先生对芹菜也是情有独钟的。

古人爱芹,源于其丰富的文化内涵。《诗经》“思乐泮水,薄采其芹”之句,衍生出“泮池”“泮宫”,都是表示学宫之意;而“泮芹”,引申为古人在学宫中考取秀才者。采芹,是指考中秀才成了县学生员,后专指孩童入学。而芹菜出污泥而不染的品行也是备受文人们的追崇。芹菜在普通民众眼里,还有吉祥的寓意。过年时,桌上总会有炒芹菜或者芹菜饺子,因为“芹”和“勤”同音,意指在新的一年里辛勤工作,通过奋斗来追求幸福。

当然,芹菜可入药治病也是人们喜爱的一个原因。唐代孙思邈所著《千金食治》中,认为芹菜“味苦、酸、冷涩,无毒。益筋力,去伏热。治五种黄病,生捣绞汁冷服一升,日二。”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记述了几则药方:“小儿吐泻有芹菜切细,煮汁饮服;小便淋痛,用水芹菜(有白根者)去叶,捣取汁,水冲服;小便出血。有水芹捣汁,一天服六、七合。”由此可见,芹菜性凉甘苦,具有平肝清热、化痰下气、健胃利尿、祛风利湿等功效。

“芹根生叶石池浅,桐树落花金井香。”芹菜,拨动人们心弦千年的绿色精灵是自然界慷慨赐予的尤物,吃着它就在品尝一种清淡、一种芬芳、一种浓浓的乡情,心头便有了欢喜,烟波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