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我生命流淌的血液。我与淮河、与淮河水,是分不开的。淮河,我的生命。
淮河人游泳,如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淮河人,不会游泳,见水不亲,很少的。夏天那个辣辣的热,那个蒸笼般的闷,让人憋闷让人难受。跳进淮河扎个猛子、滚上几滚,其舒服、快活、爽乐,是不用说的舒服。不在淮河边上住,那是体会不到淮河人在河中洗澡的美好与意趣的。
村里,大人孩子,游泳高手多。最高的数老五,他长相有些黑,上胸凸起,肌肉鼓突,两条胳膊有力,扳手劲,村人没人扳过他。他有不足,脚跛,走路一颠一颠的。在淮河里游泳,无论抢水、仰游,都快得如鱼在水里穿梭。别人没法撵上他。他扎猛子,这边没入水中,在十几米处那边出现。头往上一犟,蹿出水面一米高,再落入水中,用手一抹脸,然后手一扬,甩出手上水珠,飞在阳光下,水珠如五彩珍珠,如画好看。
老五常带一群伙伴到河对面吃瓜,河北人种的瓜,比南岸人种的瓜好吃。他只带水性好的朋友。差的,他不带。
淮河北岸人种的西瓜,大而圆,统统花皮,红瓤、蜜甜。孩子们眼馋,都想游过河去,摘一个,过过嘴瘾。但人家河北人看瓜严,被逮住,得叫村里干部去领。过去游过河偷瓜吃的,有被逮住的。被村干部领回后,没面子,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
跟老五到淮河北岸吃瓜就不同了。那边看瓜的是他亲戚,那老年人特别喜欢老五。老五带的人,都能吃上瓜,临走,还能带着瓜游回南岸。
改革开放后,到淮河北岸吃瓜已成历史。随着农业技术的进步,南岸淮河人种瓜,也甜。南岸淮河人的夏季,家家有瓜田,户户有菜园,瓜类品种多,疏菜如花园。消夏解暑家家有,不用到市场买。
淮河人,是吃淮河水的。很长时间,是用扁担,担着水桶,挑淮河水回来,倒进水缸储存。春季,水清亮明朗,夏季,水浑不清,需明矾净水。净水时,手拿明矾,插进水缸,使劲搅水,把水搅得湍急,成飞转的漩涡,用劲搅,漩涡越旋越深,陀螺般滴溜溜地团团转,泥沙纷纷沉底,水越来越清。
我用扁担挑水,很长时间。工作后,一回家,就摸起扁担挑着水桶,到淮河挑淮河水,直把父母水缸挑满为止。
担水,要到深水处。河水边上水浅,水质不好。到淮河水边,先脱掉鞋,赤着脚,到深水中去,水清,杂质也少,低下头,喝上一口淮河水,好甜好甜的。担起两桶水。过十几米的河滩,再翻坝子,坝子高,坡陡,重担在肩,攀高越顶,两脚紧紧地抠住泥土,一步步地慢慢走。
别人担水觉得累,我却觉得担水是乐趣,担着水桶,稳着步,压着担子,这边肩疼了,就两手抓着肩的两边扁担,轻轻地、慢慢地将扁担从左肩换到右肩。这时,人轻松了,肩不疼了,悠悠地跨着流水般的小步子,有韵律地往前走,真是颇诗意的。
现在村人吃淮河水,不用担了。政府为村民安上了自来水,家家户户烧水煮饭,水龙头一拧,清亮的淮河水哗哗地流下来,非常方便。过去水浑,要打矾,现在自来水,经过消毒过滤,卫生又安全。
淮河,我的生命;清清的淮河水,静静地从我家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