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光是难忘的,夏季更是少年时期的黄金时期,姥姥家在寿霍交界的大店岗湾区,每年暑假至少在那里过一大半时间。
沙土地里西瓜香瓜是孩子们的最爱,午饭后便是我和表弟表姐们最期待的时刻。东头跑到西头,趁着大人们不注意,便会偷上一两个半生不熟的瓜吃。表姐告诉我,人家拴了布条或插了小旗的瓜,就不要摘了,那是别人家的瓜种,下年瓜籽的希望。
夏天,捉知了,这是一天中间最开心的环节,也是每天必做的功课。材料的准备,五花八门,但是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武器。二舅家的表弟,从小就长的帅气,比我小两岁,但个子比我高。一棍长竹竿梢头绑一个铁丝圈,他会跑到那些破旧的房屋门口找些蜘蛛网,一圈两圈重复裹在铁丝圈上,那些知了,自然而然地成了他手下俘虏。
大舅家的表姐,比我大三岁,她是我们这群捕蝉队伍里的领袖,自然她的装备不能太差。她用的是面团粘蝉法。这种方法同样准备好竹竿,然后将面粉弄成团,刚和水的面团,也是很粘的,一般知了碰到也就逃不掉的。我的捕捉工具与众不同,是因为我老是惦记着他们生产队的那两匹马。吃过午饭是暑假里最热的时候,饲养员是我一个堂舅。堂舅是个光棍,他喜欢喝酒,而且每天酒后准会有一觉,而且是打雷都要睡到准点的。这个秘密还是表哥告诉我的,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会一拨一拨溜进生产队的饲养室,拔马尾巴上的长毛,这是套知了的最佳物件了。当然,拔毛也是很危险的事情了,东头一个表弟就是偷着拔毛时被马踢中,差点要了命的。
马从不卧睡,最多也是在下午时由堂舅拉出去打几个滚,漂漂青,所以,有人的时候,马就会打几个鼻响,发出警告。我们才不管这些呢,趁马尾摆动时抓几根用力一扯,就到手了,自然马的蹄子随即就到了,我们一溜烟就奔到村西头小坝上。小坝上长满了杨、柳、刺槐等杂木。
河滩上是村里的杨树林,是知了最喜欢呆的树木了。先用马尾毛做一个活套绑在竹竿的顶上,然后慢慢靠近知了,知了会用爪子去拨开套子,这时迅速套在知了的头上,一用力,活套就拉紧了,一个知了就这样到手了。没有用完的马尾毛,我便会夹在暑假作业本中,带回家,向我的同学们炫耀好多天。在靠近河边的那个麦草垛偷一抱麦草,把捕到的知了烤了吃。我们都成了黑孩子,一转身就跳到河里了,水中的鱼虾便不得安生了。
就在这样的闹腾中,堂舅睡醒了,他说马尾巴毛少了,他会撵我们一大圈,警告我们马踢人,会要命的。我至今都不明白,他睡着了是怎么知道马尾巴上毛少了?我只知道同样是捕蝉,我总有一种自己是大侠的感觉。
开学前几天,匆匆忙忙把暑假作业完成,一个暑假就被我们快乐地挥霍完了。昨晚我在梦里见到一个少年手执长杆,屏住呼吸抖动一根棕红色马尾毛,我悄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一张和我一样的脸。再想搭讪,他拿起竹竿和装知了的罐子就跑了,越跑越远,我在后面再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