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平房,天窗是不可少的。一房一天窗,还有大厅,亦是需要。天转暖的时候,人就出现在房顶上,天窗旁,白天观远山近水,夜晚数漫天繁星。
旧时的天窗,为安全起见,担心被人无心踩到,四边都用砖头加高,再将玻璃置于其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屋顶上,凸起的一个个长方形的小包。从这小包里,泻下的光,让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而有时,这天窗,亦可用来观景。
老房子里,种了两棵树,一棵桑树,一棵枇杷。两棵树,都有些年头了,枝粗叶茂,如两把大伞,罩住了两边的天窗。初春时,从一边的天窗上,泻下青涩涩的光,那是满树的桑叶,和青青的桑果。
有桑树的人家,通常都有着爱养蚕的孩子。在桑树开始抽枝长叶的时候,春蚕也破卵而出。短短一两个月,从天窗吹进来的风,从犹带寒意,到春风送暖,再到后来,风中渐渐有了酷烈的味道。这时,春蚕也开始结茧了。
与此同时,桑果的颜色,也从青色,慢慢变成了紫黑。一树紫黑,悬在天窗的上空。风一吹,摇曳的光,从紫黑中穿漏而下。从上头往下看,人就像是陷落在紫黑之下的一只蚕,慢悠悠地,与桑果共舞。
蚕结茧了,桑果摘了,左边的风景落下了帷幕。老房子里,眼看着就要有些凋零的味道。而此时,右边的枇杷树,则开始招展起来。
小小的枇杷,一开始在紫黑色的桑果掩映下,并不显眼。可渐渐地,越长越大,黄橙橙地,透亮着,仿佛泛着光。桑果,只剩下屋顶上,院子里,被人遗忘的浅浅的一层紫。而枇杷,则正走向精彩。
初夏的枇杷,是一首甜美的诗句。亭亭如盖,枇杷如金。这时,梅雨季的脚步,还尚未离去得太远。淅淅沥沥的小雨,仍隔三差五地光临。雨打枇杷叶,清脆悦耳;而雨水,将枇杷冲刷地光鲜透亮。一树橙黄,在右边的天窗上,升腾而起。
居老宅,贵在静谧。静谧之中,自生雅意。一花一草,一桑一蚕一枇杷,无不透着诗意。人在这样的诗意中,春去夏来,闲心观众生,桑落枇杷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