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紫花地丁,是读川端康成的《古都》,那是在千重子的眼里。开篇的“春花”,就是千重子家院落里的老枫树干上的紫花地丁开花了。
《古都》那也是去年读的。
想到去年,也真是奇遇。来学校实习的学生妹小王,英语本科毕业,被校长安排跟我做实习生,听我的英语课教学,天天脚不停地跟着我从办公室到教室,再到食堂。一副跟定我的打算。说话温声细语,很配得上她那洁白娇嫩的肌肤,戴上一副近视眼镜,就更显得文静了。我很喜欢她那柔柔的性格,在听了我一周的课以后,她独自上了一堂只有我们俩的公开课,不用说,对于课堂组织教学这块,那完全是我的翻版,课余,我们随即交流,我提倡英语教学更加注重的是它背后的英语文化的输入,以提高学生对欧美文化浓厚的兴趣,而英语就是一扇打开世界的窗,让我们可以瞭望、观察到更多的新鲜事物。而对于英语教学的发音、语法、课堂组织教学等等,那只是技术上的活。
她很赞同我的观点,也许是受到我那番话的启发,从那以后,我们常常饶有兴趣地交流课堂外的一些东西,谈西方的文学,更多的谈日本文学,因为她的“二外”学的是日语,正好我又正在做亚洲文学史功课,近代日本文学的发展与古代的日本文学以及与中国的孔子、老子,儒家、道家等等,它们有历史的渊源。她与我谈自己学习日语时有趣的事,这时,她很大方,侃侃而谈。真是谈得投机啊。
临近放暑假,最后一天上完课,她拿出一个漂亮的纸袋子说要送我两样东西,一罐咖啡,一本川端康成的小说《古都》,我兴奋极了,欣然接受,因为它们都是我喜欢的。我随手翻到第一页,紫花地丁几个字旋即映入我的眼帘,然后才是千重子。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两样东西呢?”
她说:“我们平时交流中,知道老师您喜欢读日本文学,也喜欢喝咖啡。这本书是我大学的老师推荐的必读书,所以我买来送您。”
记得第一次接触日本文学作品,第一本是《茶之书》,日本冈仓天心著,吕灵芝译。一本堪与新渡户稻造的《武士道》相提并论的经典。从书中品尝到的东方美学和东方精神的精髓以及在人生中追寻美的思维,使我随后读日本文学一发不可收拾,进而接触川端康成。紫花地丁就成了心里抹不去的痕迹。
今天阳光甚好,连续下了三天雨,植物和花草格外的茂盛,空气中的负氧离子直接沁入肺腑,心好像要容纳万物。很莫名,就想出去看看紫花地丁。院子里是没有它的身影的,种子也没有随风,不是被一堵墙隔了,就是被墙边的竹子挡了,连蒲公英也没飞进来生长。
户外的阳光很迷人,惺忪地照在身上,懒懒的,很温和。放眼而去,脚边的紫花地丁也不说话,那三朵五朵正静悄悄地开,也是五瓣花,也是紫色,神秘的紫色。康成笔下的紫花地丁,或者说千重子眼里的紫花地丁总是那么悲且唯美,一些落落伤怀,一些少女的无由的伤感,就连“紫花地丁开花了”这几个字也是伤感的样子。千重子伤逝春天吗?伤逝她的身世吗?她在家里是那么的幸福,伤感又从何而来呢?这当然是日本文学从文学的角度对美学的一种唯美的阐释,这种物哀表现在日本诸多文学作品里,以至于昭和年代以太宰治、石川淳、三岛由纪夫、大江健三郎等作家把这类唯美推向了极致,特别是太宰治的作品被后世誉为“昭和文学的金字塔”。
正如我今天看到的紫花地丁,很美,很开心的样子啊,尤其在阳光下更显示出妩媚,也许这花还不知道,它这碎小的、默默的小花,却也有人牵挂,有人留恋的。
网络上有关于紫花地丁节的由来和传说:拿破仑倾心于紫花地丁,他的追随者便以紫花地丁作为徽记,拿破仑被流放到厄尔巴岛时,发誓要在紫花地丁花开时返回巴黎。1815年的3月,女人们身着堇色华服,把紫花地丁花撒向他的必经之路。今日法国的图卢兹,每年就在2月举办“紫地丁节”。据传说河川之神伊儿的美,连古希腊美神都不禁为之侧目。但是,无奈宙斯说什么也不肯割爱。美神小声地呼唤伊儿,两人经常在草原上快乐地玩乐谈天。不巧,有一回被宙斯之妻赫拉看到了,伊儿便匆忙地变成小牛躲了起来。宙斯为了让小牛吃草而创造了紫花地丁的草。但是,当宙斯从赫拉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就生气地把伊儿变成了星星。悲伤的宙斯,为了怀念伊儿的美,又在草上增加了一种美丽的花朵,那就是紫花地丁的花朵了……
虽然是传说,但从中也可以看到从神到人,没有对于美好的花不赏爱的。威风凛凛的拿破仑,他的心可以细腻到一朵紫花地丁,“众神之王”宙斯以紫花地丁之美怀念河川之神伊儿,那紫花地丁蕴含的美意,也许就在那神秘的小小紫色世界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