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的一天下午,我正在读书,电话忽然响了。
看看是个陌生号,我还是习惯性地摁了接听键:“喂——”
“爸爸,我好想您啊!您怎么还不回来啊?小婧现在可乖了,妈妈再让吃药时我也不哭鼻子了。我就是好想爸爸啊,您赶紧回来吧,我想爸爸想得好难受,好难受……”
电话里传来一个稚嫩虚弱的女童音。听着她急切的呼唤,我不忍像往常一样说句打错了,再挂断电话。而是不由问了一句:“你是谁呀?是不是打错了……”
“不,不会错的。这是妈妈给我说的号码啊!爸爸,我是小婧呀,您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是不是您见我病了,不想要小婧和妈妈了?爸爸,您回来吧,我好想好想您啊……”女童音有些哽咽,欲哭无声。不用说,一定是强忍着眼泪不让流出来,恐怕爸爸看见了说她不是乖女儿,不回家看她。
以我不甚丰富的想象力,我已猜到这个名叫小婧的女孩,是一个患病的小女孩,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爸爸了,她十分渴望她的爸爸回家看她。那么,她的爸爸哪里去了呢?是真的因为女儿有病而撇下她们母女出走了吗?假若如此,这个小女孩的病情一定不轻!可能是不治之症,甚至不久于人世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尽管她打错了电话,我却不能让她失望,将错就错吧。我想,这时候的谎言,对身患绝症的孩子来说,也是美好的安慰。
于是,我说:“乖女儿,爸爸也想小婧了,很想很想的。爸爸在外边忙完了,马上就回去。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都哪儿不舒服?吃药了吗?”
“妈妈,爸爸说他马上就回来了!”好像是女孩冲着一边的妈妈高兴地说。
女孩又对着电话说:“爸爸,亲小婧一个好吗?”
并不是太高的要求,我理应满足她,就对着手机“啾儿——”了一下。
“妈妈,爸爸亲我了!”女孩又给她妈妈报了个喜讯。
电话里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乖女儿,挂了吧。爸爸出差在外边很忙。”
女孩却撒娇:“不嘛。我也要亲爸爸一个,啾儿——”
听见女孩妈妈的声音,我怕弄出尴尬,立马对女孩说:“好了,好了。爸爸还有事,小婧再见!”
“爸爸再见!”
我看着一串陌生号码,虽然感觉此事蹊跷,但我问心无愧,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想,昨天下午,我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个女人。电话接通,她不容我问话,一口气说完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就挂断了电话。
她说:“我的女儿小婧患白血病死了,今年刚刚六岁。她的爸爸为给她筹钱看病,两个月前不慎遭遇车祸死亡。她爸爸去世,我一直瞒着她,只说是他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小婧临死前两天,非要给她爸爸打电话。不得已,我就给她胡乱编了一个号码,不想是您。谢谢您!您是个好人,您很善解人意,满足了我女儿临走前的期望,使她不留遗憾地含笑而去。我再次谢谢您!谢谢您……”
尽管小婧不是我的女儿,听到她病死的消息,我心里还是为她难过了一阵子。
小婧,一路走好,你的亲爸爸在天堂等你……